朱常洛手里拿着这份奏折心里火气难消,但是如今这个时候还不能直接发出来,只能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扭转这个结果。
毕竟,现在的万历皇帝和司礼监几乎都不会反驳内阁票拟的,只要不是争议性太强的事情,司礼监一般都会按照万历皇帝的意思批上“如拟”的字样。
有了这样的批示,也就意味着内阁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回复地方了。
但是,这份奏折内容在朱常洛看来,简直就是滔天之祸!可偏偏内阁批的如此简单,这不能不让人着急心慌呀。
朱常洛单独的把这份奏折抽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等陈炬回来的时候,朱常洛装作好奇的问道:“陈公公,我看到了一份奏折上面写的事情不是太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陈炬说道:“是哪份奏折呀?老奴看看。”
朱常洛把奏折给了陈炬,朱常洛说道:“我见奏折中说黄河汛期将至,这黄河在哪呀?”
陈炬说道:“黄河可大了,流经大明泰半疆域,从嘉靖年间曹县新集决口以后就夺淮入海,从徐州滚滚而入东海。这唐朝李太白曾说过‘黄河之水天上来’以表达黄河的来源,但其实这黄河之水是源于极西之地的高山云雾之中,至于在哪至今也未有人说得清楚。”
朱常洛惊讶的说道:“这么大呀!但它为啥会决口呢?”
陈炬说道:“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听之前的一个河道大臣潘季驯说黄河之水一斗水有七分沙,河道容易被水中的泥沙淤积,所以才导致了黄河决口。”
朱常洛又问:“黄河决口可怕吗?”
陈炬听到这话,感觉脸上都变了,陈炬说道:“一旦黄河决口,那会赤地千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灾民们会凄惨到人相食的惨烈境地。”
朱常洛声音突然严肃的说道:“为什么河南布政司来的奏折说黄河汛期将至,水位暴涨,开封等地有漫堤之险,而内阁却只让河道御史查看,难道河道御史会治水?”
朱常洛的话让陈炬感到一丝不同寻常,往常的朱常洛也会看奏折,但从来不对奏折内容发表任何想法。可是,今天他竟然对黄河之事上心了,并且打破沉默主动问询。
陈炬觉得他有必要慎重对待一下了,陈炬打开手里的奏折快速的浏览一边,他发现朱常洛问的问题正是这份奏折里的问题。
陈炬看着朱常洛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朱常洛道:“应该立刻派遣一个治水专家亲自到河南查看水情,并赋予他便宜行事之权,如果黄河大堤固若金汤,那自然是好事,如果真的像是河南布政司所奏那么危险,就应该及早做出方案预防黄河决口。”
陈炬说道:“这样会得罪内阁的。”
朱常洛说道:“此事宁可得罪内阁,也不能走个过场,黄河之事无小事。”
陈炬善意提醒道:“黄河之事应该慎重,前元就是因为黄河大工才倾覆的。”
朱常洛道:“前元倾覆并不在河,而在于当权者。当权者穷奢极欲,各级官吏贪污横行,压榨百姓导致治河河役活不下去,这才有了‘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的谶言。但这错不在河本身,而在于人。而本朝如今已是治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岂能和前元相提并论?”
陈炬没想到朱常洛竟然说出如此震耳发聩的话来,陈炬道:“老奴羞愧。”
朱常洛扶着陈炬说道:“这也不是公公的错,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跟父皇说明此事的严重性。”
陈炬嗯了一声,“老奴明白了。”
然后朱常洛退后一步对着陈炬一拜,“常洛替父皇,替受黄河水患的百姓谢公公了。”
陈炬连忙躲开跪下,“老奴当不起。”
朱常洛扶起陈炬说道:“公公可有治河的能人推荐?我们要先谋划一下,不然直接反对内阁票拟,总是不会太好。”
陈炬想了一会儿说道:“老奴知晓一人,他前后治理过黄河三次,是本朝当之无愧的治河专家。但是,,,”
朱常洛知晓陈炬说的是谁,陈炬说的就是潘季驯。
潘季驯是嘉靖朝的进士,从嘉靖年间到如今,他已经治河三次了。这三次的治河能力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他发明了“束水冲沙法”,这束水冲沙法就以河治河,通过引水和收束河道,使河水流速加快,达到以水冲沙的效果。此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照样是黄河治理的金科玉律。
可惜,明代党争严重,但凡是做事的官员都会被言官及不相关的派系官员攻击,所以经常会导致很多政策半途而废,很多做事之人被人掣肘,他们常常都是一边做事一边还要应付他人的无端攻击。
所以在明朝想做事实在是太难了。
陈炬欲言又止的想说潘季驯,可是潘季驯曾经对张居正的家人求过情,所以万历皇帝对他不喜。后来在万历十三年的时候,潘季驯又牵扯到了御史与申时行之间的党争问题,导致了潘季驯被御史李植、江东之等弹劾,说他“朋党奸逆,诬上欺君”,言辞刻薄至极,万历皇帝下令让潘季驯自辩,但是潘季驯心累了不想跟御史言官们扯皮了,潘季驯直接认罪了,接着就被万历皇帝削籍为民了。现在应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