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言虽然觉得不屑,可是又不得不认同王氏的一些观点。
比如说,若是当了族长,自然是可以在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家人谋取一定的好处的。
不管是交税,还是安排瑶役兵役等等,都是可以让自家人多占些便宜的。
越是穷的地方,越是一些蝇头小利就越被人瞧得上了!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自然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若不是穷怕了,谁又会乐意走一些歪路?
王氏又提了几句,说是卢老憨的意思也是向着村长这边,毕竟他们更亲近一些,血缘上也更近。
陈星言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谁当族长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反正日子都是这样过。
倒是反过来,不管是谁当族长,估计都是要过来巴结着大熊一家子才是真的。
毕竟整个卢氏一族,也就只有大熊一人穿上了官衣,好歹也是有了一个从九品的官职呢。
相较于族长,卢大熊这个巡检使,显然是更有权限一些的。
再说卢家如今有如意坊,村子里头大多数人家都靠着他们吃饭呢,不管换了谁,都不可能会过来为难他们的。
陈星言绣活不错,可是却不会纳鞋底子,冬天天冷,穿的鞋比平时的都要更厚实一些,鞋底也更高一些。
前阵子王氏也给她做了一双鞋,这让陈星言惶恐了好半天。
哪有让长辈给自己做鞋子穿的道理?
可她是真地不会纳鞋底,后来还是戚氏又抽空给她做了两双鞋,好歹有个换洗的。
“娘,我想着如今咱们家里头的事情多,咱们也忙不过来,要不要再买几个人回来?”
王氏一皱眉道:“这合适吗?大熊还欠着三十两的外债没还呢。若是这会儿再买人,怕是要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陈星言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咱们手里头有钱,直接还了便是。”
王氏没立马答应,只说是等大熊回来了再商量看看。
只是没等到陈星言跟卢大熊提买人的事,家里头就添了好几张嘴。
陈星言出来看到堂屋里站着的几个人,一时间傻了眼。
“大熊,这是?”
卢大熊连忙指着其中一个断了胳膊的汉子道:“这是我当初在军营里认识的,也是咱们高阳县的,只是离咱们这里远,差不多有四五十里路。当初他断了一只胳膊,后来将军给了一些补贴,便回乡了。”
陈星言点点头,眼神又在旁边的几人身上扫过。
一个妇人,看起来少说也是三十几岁的年纪了,一脸的沧桑,眼睛里没有光泽,好像是只有麻木和迷茫。
还有两个小孩子,年纪都不大,同样都是瘦瘦的。
“这是他婆娘,这是他的一双儿女。”
陈星言点点头,便请人坐下说话。
“二忠,坐下说话吧。”
王二忠摇头,低头看着自己露出脚趾的鞋子,再看看一身的泥污,哪里好意思坐在如此干净的椅子上?
陈星言也看出他们几人的不自在,便将菖蒲喊了进来。
“你把小六喊过来,然后去灶房里多烧几锅热水给他们沐浴用。”
“是,小姐。”
菖蒲动作伶俐,没一会儿卢小六就蹬蹬地过来了。
“嫂子,您找我?”
“我记得西屋还空着一间呢,你先带着他们一家过去,一会儿帮着菖蒲把热水给送过去,再看看他们缺什么过来跟我说。”
“知道了,嫂子。”
卢小六引着王二忠一家子往外走,王二忠嘴唇嗫嚅了几下,眼神中有感激,还有一些终于看到了希望的光亮。
待人走了,陈星言才让卢大熊将详细的事情说一说。
卢大熊叹了口气,把这个王二忠当时在军营里的一些事情说了。
“我今天在镇子上巡逻,看到一个小孩子捡地上的灰饼子吃,便跟了上去,哪知道看到他们一家四口挤在了破庙里,还是二忠先认出了我,我这才知道是他。”
王氏一脸同情道:“一个正当年的汉子,少了一只胳膊,这日子过起来定然是艰难的。只是我记得军营里不是会安置那些老弱伤残吗?他咋会沦落至此?”
关于军营里的一些政策,王氏也是听卢大熊说的。
卢老憨摇头道:“上头会接济,可是到手能有多少,那得看上头的人良心还有多少了!”
这是实话。
陈星言皱眉道:“那这是咋说的?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卢大熊犹豫了一下道:“他说想让我买下他们一家四口,为奴为仆都毫无怨言。他们刚到清水镇没几天,也是才刚刚听说了我的事,原本想着过几天碰碰运气找我借银子的,哪成想会在这种情况下跟我碰了面。”
“昔日的同袍,若是真地让他们为奴为仆,你是否会觉得别扭?”
卢大熊摇头,这也没什么好别扭的。
军营里头也是管地严苛,等级森严,王二忠之所以听到了自己的事却没有立马找过来,主要也是因为觉得他们之间是有差别的,他不敢贸然行事。
“此事你不好提,毕竟曾经在一起共事。先看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