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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对许明月却不是那么简单。
之前她一直窝在荒山,日常基本不出门,不和村里人交流说话,一些隐形的歧视和排斥她还感受不多,现在去做工作了,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当他们看到她记录名字时,不仅不说名字,还会不耐烦地教训许明月:“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不安安分分的待着,出来抛什么头露什么面?大队部的工作也是你一个女人该干的?这是大老爷们儿干的事,还不把工作让出去!”
一副居高临下看不起许明月的样子,就差没直接说把工作让给他儿子了。
许明月就直接起身,将笔和纸递给说话的人:“纸笔让给你,你来写!”
把说话的人给噎的,虎着脸站在那,喊许凤台:“凤台,你来写!”
许凤台则好脾气的憨笑说:“阿叔,我认字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好多字都忘了怎么写了。”
训话的人就吹胡子瞪眼:“她是你教的,她会写你能不会写?”
许凤台就笑着说:“兰子后来还学了的,我识得字还没兰子多,不然咋她是第一名?”
把训话的人噎的,接过纸笔不是,不接过纸笔也不是,然后哽在那里,不说话也不配合工作。
许明月也不惯着,面色严肃又好脾气地说:“阿叔,我过来记录名单也是为你们好,今后食堂可是要按工分发粮票的,你们要是不说名字,把名字记漏了,到时候没有工分,或者工分记到别人家头上去了,吃亏的可是你们自己!这可是事关工分和粮票啊,你们要是不记名字,那我们就走了!还有好多家没登记呢!”
一句话把那些看不惯许明月一个离婚女人还能当上大队干部的人,或是眼红她工作的人,说的脸色铁青,还得来把自己名字说上,事关自家利益,他们不光说,还要许明月记得清清楚楚,生怕她写错了,到时候记到别人家去了。
要是有实在不配合的人家,她也不在意,把话跟他们说清楚,就进入下一家,继续记录名字。
原本还想拿捏一下许明月的人,见她根本不吃这套,真的跑到下一家,就急了,急了也要面子,不追出来,让他们家的女人出面,然后女人又笑着出来打圆场,把家里一个个的名字都记下来。
下一家看到许明月这态度,就知道她不好拿捏了,事关他们的口粮,也不敢再叭叭了,都配合的过来说自己名字。
村里好些人,其实对她会写会算这事更好奇,在她写字的时候,都过来看她到底会不会写。
其实这些对于许明月来说,都不是难事,最难的,是她听不懂他们说的名字是什么。
村里人说的都是方言,发音不光字和普通话不同,就连声调也不一样!
有些简单的,比如许有剃是许有田,小妮儿是小莲,吞肚是春柱,许仓用是许长荣,她稍微理解一下,就懂是哪个字了。
更让她抓马的是,他们这里十里不同音,临河大队和隔壁的建设大队,口音就不一样,他们村就有不少建设大队、石涧大队嫁过来的妇人,说的话她能听懂,可具体到她们名字的时候,她就完全抓马了。
更绝得是,他们这的方言中还有卷舌音和弹舌音,完全无法用文字表述出来。
还有说自己外号和小名的,比如叫老鳖虫、牛粪蛋、牛托儿(卷舌音)、老毛儿(卷舌音),问他们大名是啥,他们比许明月还无辜:“啥大名?这就是大名撒~!”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从小到大都叫这个撒~!”
最后没办法,她就严格按照她们口述的发音,写同音字,实在翻译不出来的,她就干脆写拼音,类似‘giegie’那种。
因为有些发音和声调,拼音和声调中都不存在,完全翻译不出来!
翻译的她真是心累啊!
如此耗费了好几天,她和许凤台,才将全村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名字搞定的第一件事,她自然是将名册交给大队长先过目一下,以示对大队长的尊重。
许明月话也说的十分动听,“二叔,名字全都按照您的指示,登记完了,您看看对不对,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地方,我们立刻回去改正。”
许大队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向手上的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