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条腿人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匹。
但显然,逃亡之中的魏军,并不能记起这个浅显的道理。就连身为一军主将的信陵君也将这个道理抛诸脑后。逃出去、活下去,是所有魏军共同的、也是唯一的想法。
后方哒哒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音符,在魏军将士的耳畔不断地回响——快点,再快点,再不快点就要被赵军杀了!跑啊!
一个、两个、三个......
一個接着一个的魏军开始不顾阵型,自顾自地开始加速。
紧接着一什、一曲的魏军开始脱离队伍,向着泌水狂奔,整个队列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即便此时,赵军的骑兵尚未攻上来!
信陵君高声大喊着不要乱,试图重整军阵,可是显然如今的魏军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周邑之战留下的权威显然抵不过魏军对于赵军的恐惧,毕竟见证周邑大战的将士也更是赵军战力的见证者,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与赵军之间的差距。
更何况,周邑之战遗留下来的威信,在这连日的大战中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信陵君的高呼不仅没有阻止住大军的溃败,反而提醒了众军要加快速度。
于是,只听得当啷的一声,一柄长刀摔落地面。
那可是一柄百炼长刀啊,锋利的刀口夸耀着它曾经染血的荣耀,如镜面般光亮的刀面与细细缠绕的刀柄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曾经的关怀备至。
然而,生死面前,都是身外之物。
他的主人需要减轻负重,以期尽快赶到泌水河畔。
所以,他被毫不犹豫地遗弃了。
既然长刀已弃,更影响行动的甲胄自然成为下一个被优化的物什。
而有一个人丢盔便有千人效仿之弃甲,只听得当啷当啷的声响不住地在行进的魏军队列中响起,旗帜、擂鼓、刀剑、盔甲、弓弩都被魏军丢弃一地,只为获得那一些些的速度。
信陵君看着丢盔弃甲的大军,面如死灰。
他知道,若是大军按照队列,部分阻击,徐徐渡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还能带着大部分兵力回到魏国。可是如今,军已不成军,如此乌合之众,只会被赶上来的赵军一一屠杀在江边。而失去大军护持的自己以及魏国......信陵君几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君上,事不可为,我们也快撤吧!”一名亲兵对着有些发愣的信陵君建议道。
“撤?怎么撤?往哪里撤?”信陵君似乎在问亲兵,又似乎在自问自答。没有了大军,魏国要如何阻挡赵军的报复,没有了大军,自己又要怎样面对国内的倾轧?
“君上勿忧,前方末将等已经准备好小舟一尾!吾等快马赶去,速速渡江,定能逃离赵军之追击也!”亲兵没有想太多,干脆地回答道。
信陵君闻言,看了一眼亲兵。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终究没有说出口。
逃出赵军的追击又如何?此战一败,这天下哪里还有自己的存生之地焉!即便侥幸逃回了魏国,接下来又要如何面对赵国的怒火?要知道自己可是设计了人家的上将军,直接导致廉颇将军阵亡的啊!还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廉颇何人哉!那是赵国功绩累累的上将军,长平之战中便与赵王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据说当年次辅叛乱,就是刚刚从燕北归来的廉颇带兵救驾的,可以说赵王括唯一也是最为信任的人就是廉颇。
赵王括能饶得过自己?
反观魏王跟自己的关系,得知具体情况后,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把自己绑了送到赵国赎罪了。
而自己一旦落入了赵国的手里,想都不用想是个什么结果,即便是平原君也救不了自己,能给自己个全尸就算是平原君下了死力了。
与其入狱受辱,生不如死,倒不如就死在这战场之上!
看着已有死志的信陵君,亲兵赶紧补充道:“君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即便魏王不敢得罪赵王,吾等何不投秦国而去!”
亲兵的话如同六月的井水,瞬间将信陵君从深深的绝望中浇醒。
对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魏王保不住自己,但秦国可以。而且如今秦国对于赵国处于劣势之中,但也仅仅是劣势而已。又函谷之固、大河之险,赵国一时半会儿就拿不下秦国。
而且,秦国经此一战后,不管河东情形如何,也定要修养生息。现在的秦国最缺的就是能够辅助国策的文臣,因为自从范睢死后,秦国便一直没有好的文臣,甚至相国之位都一直空缺。自己若是投奔秦国,正好对口!不说做那相邦之位,坐个客卿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周邑之战!?当年各为其主,也怨不得自己。至于嬴摎、孟琥之死,那是赵军所为,与自己无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相信秦国的王上不会不知道此理。
想到此处,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又焕发精光,当即点了点头,对着亲兵说道:“可也!速渡泌水!”
见主君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亲兵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随机便护着信陵君向着泌水冲杀而去。
没错,是冲杀!
冲杀的对象不是赵军,而是麾下挡路的、目无尊上的魏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