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悄悄挂上了天边,接替着太阳的任务朗照大地。望着狼狈西去的赵军与一地的尸体,一把抹去脸上血水的秦兵将士们,如释重负地欢呼了起来!
“大秦,万胜!”
“秦国,万年!”
士卒们欢呼着,雀跃着,互相拥抱着,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尤其是经历过周王畿大战,也曾狼狈溃逃的河内秦兵们,更是肆意地发泄着积蓄已久的苦闷。
终于,他们彻底地洗刷了曾经的耻辱!在自己的家门口外,歼敌无算,更是打得四国联军狼狈溃逃!
他们相信,函谷关外的累累尸体,会再次告诫世人,秦军不可敌!
他们相信,此战之后,再无人敢窥伺函谷!就连赵军也不能!
他们相信,秦军依旧是世上最强之军,秦国依旧是冠绝六国的强国!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至少躺在担架上的王龁不这么认为:麾下精锐十去其五,校尉、曲长等中坚力量因为带头阻击的缘故更是损失极其惨重,甚至连孟琥的亲弟弟也战没其中,而自己也是身负重伤。
听着周遭兴奋的欢呼,王龁、司马错等秦军的中高级将领都在心中暗暗地问着自己:“真的胜了耶?我军真的胜了焉?”
要说胜?倒也是胜,毕竟将联军都打跑了,可是无论之前的魏军还是之后的赵军,都成功脱逃,自己损兵折将不说,就连函谷关也被付之一炬;
可要说败?那也不对,函谷关不管怎样都还是在自己的手中,而那两家人马也并不比自己损失得少,更是被自己打得狼狈逃窜。
应该、或许、也许、可能,是咱们胜利了?
这个问题虽然困扰着秦军的中高级的将领们,可对于白起来说,却不是问题。
白起的心中深深地明白,秦国是败了!
甚至比之长平之败,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不说十数万大军埋骨关外,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而秦国的最大的敌人——赵国,仅仅付出了区区万人的代价,便已收获良多。
弱己而强敌,若如此还不为败绩,何为败焉?
即便将周王畿之败排除在外,这场战争,自己也很难说胜了。
赵军从关内而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如何,但很明显,关中震动那已是不可避免的了,若是咸阳有失......
即便咸阳无碍,自己在函谷关的一战,却也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
虽然将魏军和赵军击溃,可却没有能够将魏军留住,没有将全部魏军留住,就意味着魏国将还有反抗的能力,那么自己接下来所有针对空虚的魏国的设想都将被推翻。
甚至,已经打下来的河东,还有周王畿......望着天边的明月,白起不经有些迷茫,秦国的未来在何处啊!
虽然白起明知此战秦国并未取胜,但他却没有阻止将士们的欢呼,甚至还吩咐亲兵们加入欢呼。无他,如今的秦国、如今的秦军太需要一场胜利。
甚至于,他的奏报之中,这仗也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因为如今的自己也和秦国、秦军一般,经不起一场失败了!
大战过后的秦军再度表现出它精锐的一面,数万秦军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战场来,而白起也终于见到了已经躺在担架上的王龁,同时也终于接到了王上命令回军的指令,再加上函谷关内幸存士卒的汇报,白起略略思索也终于弄清楚了这只该死的赵军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奄奄一息的王龁,白起责怪的话刚到嘴边又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怪罪王龁?又能怪罪他什么?
怪罪他私调三千大军回援咸阳?命令回军的是王上,若非王龁的变通,恐怕自己就面临着当年庞涓庞上将军一般的抉择——一个无论如何自己都必死的抉择。
怪罪他将函谷关中的精锐尽数调出,导致函谷关进一步空虚?即便关内留了那两千精锐,就能改变赵军袭关的结局吗?显然面对如此狡诈的赵军,也是不能!更何况,若是没有这两千大军的加入,击溃魏军还不知要迁延多久。
最重要的是,为了劫击赵军,弥补并不属于自己的过错,王龁甚至将自己和麾下亲兵都丢在了战场之上,险些就下不来战场,如此之将,便是有天大的过错,也足够弥补了。
“王将军无需在意,且好好养伤!”白起稍稍安慰了王龁两句,随即挥挥手令其亲兵将王龁带下去休息。
偌大的帐篷里,又只剩下了白起一人。
不多时,司马错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来到大帐之中。
只见他右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左手吃力地抱着几卷竹简,向着白起微微一礼,说道:“禀武安君,末将初步清点了一遍战损情况。”
说着司马错将手中几卷竹简缓缓递给白起。
白起双手接过竹简,看着一脸沮丧的司马错,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随即接过的几卷竹简似有千钧之重,令堂堂武安君也不经冷汗连连。
白起将那几卷竹简缓缓放置在案几之上,却始终不愿将其打开。
是不愿!更是不敢!
“汝,说吧!”白起摇摇头,对司马错说道。
“诺!”司马错微微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