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大人还说了,大王最是心疼咱这些泥腿子了。要是咱信得过官人,只要跟村老说声,官人就带着官斗和马车直接到家里收麦哩!都不用咱进城去。”汉子又继续补充道。
可是闻听此言的老汉却眉头微皱,摇着头说道:“还是不要!麦子没进官仓,若是来日公人倒打一耙说咱未交粮或是说咱交粮不足, 无凭无据的咱可说不过官字两个口啊!”
“嗨!这个大人早就想到了,说是与在官署交粮一样,交粮会有凭证,卖粮更是当场钱粮两讫,而且路上的损耗都算官家的哩!”汉子一边从身旁拿出水葫芦一边回道。
“还是不好!”老汉思考片刻,还是摇头:“没进官仓, 咱心底不放心。而且城里的粮价会不会更高些?”
“嗯!咱也是这个意思!”汉子打开葫芦, 灌了一口井水继续说道:“不仅咱,村里的几家都是这么想的, 还是要自己拉进城才安心。”
“嗯!”老汉点点头说道:“就算是赔些进城费,也要稳妥为上!”
“哈哈!阿爹!王上早就给咱想好了!”汉子灿烂一笑说道:“那位大人说了,要是不放心要自己进城去卖去,王上也给咱好处哩。”
“怎么说?”老汉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大人说了:王上恩德,怜惜吾等种粮不易,凡是入城卖粮交粮者,只需缴纳人头税,无需缴纳货物税”汉子擦了擦湿润嘴唇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就怕那些商人作坏,你可要多长个心眼,不可让他们用大斗做小斗用了。多跑几家,看清了再卖才是!”老汉继续嘱咐道。
汉子看着一脸严肃的老汉,又继续笑着说道:“阿爹放心吧,吾只管找粮价最高的粮商便好,王上为了防止商人在用具上作弊,下令市场上统一用官斗称量,每天清晨官家下发官斗, 还有吏员巡逻,谁家敢不用官斗, 立马就是吵架问罪。大王这是叫我们放心去卖粮哩!”
“如此......如此......”老汉有些激动得不知如何形容了,大半辈子的经验之谈,竟然在王上的新政中成了废物,交粮、卖粮怎会变得如此简单而轻易?轻易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这便是故去的老人们所说的“盛世”之景哉!不想老汉竟有如此福分,能得见盛世之端矣。我那饿死在街头的妹妹哦,我那累死在田间的兄长哦,还有冻死在冰雪夜的父母哦,你们要是还在该多好啊!
想及此处,老汉心中不由得一酸,两行浊泪突破着重重的沟壑阻隔,流淌在岁月的痕迹之中。
“阿爹,这是好事啊!怎的还哭了!”汉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饥荒里的老父带着自己挖野菜、猎野猪、采草药,头破了碗大个疤没有哭,手臂被野猪撕咬没有哭,大腿被山石头拉了个大口子还是没哭,自己印象中的老父那是顶天立地不知哭为何物的汉子!怎的突作小女儿状?
身旁的壮妇显然更明白父亲的心理,随即戳了戳自己那憨憨的丈夫,说道:“阿爹这是高兴的哩!”
“是耶是耶,高兴啊!”老汉不住地点着头,泪花随即顺着沟沟壑壑流入了咧开的大嘴中。嗯,甜的哩!
“阿爹!”壮妇趁着老汉高兴,壮着胆子越过自家丈夫,直接对老汉说道:“阿爹,咱想的是趁着今年收成好,还是卖一部分粮食给官家哩!”
“咱不是说过哩,今年粮价高,卖给粮商划算些!”闻听媳妇的话语,一旁的汉子有些不开心地打断道。
一旁的壮妇听得丈夫的话语,刚刚鼓起的勇气又被压了下去。
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老汉知道自家的儿媳妇不是不讲理的人,所言必有其道理,倒是自家的憨儿往往一根筋,随即老汉反手就给壮汉的头上来了一巴掌,直打得壮汉抱头鼠窜,那个带着自己生猎野兽的父亲回来了!
“显得你了!”处理完不争气的儿子,老汉这才转过头温和地对儿媳妇说道:“孩子,你别说,别管那憨货!有爹在呢,还敢吼你?看我不收拾他。”
躲闪到一旁的壮汉挠着头,弱弱地轻声说道:“没吼啊我!”
话音未毕,老爹一个凶狠的眼神杀到,壮汉再不敢言语。
有了老爹撑腰的妇人随即腰杆子硬了起来,缓声说道:“阿爹!是这样的,那位大人说了,王上定下12文一斗的最低价格,此举一则是为了稳定粮价,不让我等吃亏,二则多年征战,粮库中确也缺粮。”
老汉闻言点点头,说道:“这吾也知道,如今的王上是千年难得的好王上,按理说咱是应该知恩图报,可是那憨小子说粮商那边的价格会更高。”
老汉略略沉吟地说道:“今年虽然收成好,但前几年的欠账也不少,若是把粮卖给了官家,恐怕还了账也就剩不了几个子了!老婆子还说要给孙儿们置办些衣物呐!”
“你看吧!都说了,还是要给价高的粮商好哩!”汉子听了老爹否定的话语,一下子又来了劲儿。
妇人却没有理会自己丈夫,而是继续对着老爹继续说道:“阿爹,你不知矣!那位分田的大人说了:王上知道官家收粮的价格不一定比得过一众的粮商,更不愿吾等贫苦人家吃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