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中,哒哒的马蹄伴着吱呀的车轴声,缓缓停驻在魏国使馆的门口,车夫跳下马车,又用衣裳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又双手将马墩子捧下,这才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对着里头小声地说道:“大人!到了!”
“嗯!”一句若有还无的回应传来。
机敏的车夫却很好的捕捉到了这一信息,随即将门帘挑高,固定在车的上沿,又小心地扶着车中之人下了马车,护送至使馆门口,方才转身回到马车。
来人正是刚刚从秦国使馆离开的赵国大臣虞信。
魏国使馆中人已经在门外等候起,一番寒暄之后,便双双入内详谈。
.....
时至深夜,细雨已停,空空荡荡的邯郸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内正是赵大臣——虞信。一夜的奔波显然令他有所伤神,只见他微闭着双目,似乎正在静静地听着,马蹄踏过青石的响声。
一夜的奔波是有效果的。用河东之地换得了秦国的支持,又用河内之地换得了魏国的支持,退出燕地的提议更是得到了燕国和齐国的积极响应,韩国必然跟着秦国使者走,而楚国也愿意保持中立,如此一来,自己这方已经得到了几乎所有诸侯国的支持。
只待明日了......
虞信嘴角微微翘起,显然他对自己这一晚的收获,很满意。
与清冷的邯郸大街不同,邯郸的地牢中却是一片繁忙之景。
一袭黑衣之人端坐上首,几名彪形大汉肃立身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简,正是记录着虞信今夜访客的情况。
滴答、滴答......一旁的铜壶滴漏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许久,为首的黑衣之人却仍埋首于案牍,丝毫没有抬头的想法。
下首之人皆焦躁不已,终于有一人出声说道:“大人!抓吧!不然天就要亮了!”
黑衣人闻言,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这座牢狱曾经的牢头,如今的赵国下卿——赵鲤!很明显,如今的邯郸地牢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不良人的总部,而赵括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间自然变成了如今的议事大厅。
“天亮了又如何?”赵鲤不悲不喜地问道。
“天亮了他们就发动了,若是叫他们得逞了,邯郸、乃至赵国就要乱了!”下首之人见赵鲤终于开口,赶忙回道。
“乱了又如何?”赵鲤似乎有些不解地继续问道。
“这......”属下麻爪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乱了就是乱了啊。
“二三子,欲抓捕焉?”赵鲤见他们答不上来,却也不恼,也未继续追问,反而又岔开了话题继续问道。
“然也!”
“趁夜抓捕之,以免其做乱!”下属众人纷纷答道。
“抓捕何人耶?”赵鲤继续平和地问道。
“自然是以虞信为首的,欲出卖我赵国利益,欲拥立公子偃之人也!”下属一人继续回答道。
“哦?出卖赵国利益,拥立公子偃!此皆诛族之不赦之罪也!”赵鲤故作惊异地说道。然而随即赵鲤话锋一转,问道:“二三子可有确凿之证据焉!”
“虞信秘会各国使臣,无端而秘会,以此便可断其罪也。且其言行皆记录在案也,此便是明证!”下属一人再答道。
“虞信曾为赵国奔走,今赵国风雨飘摇,作为赵国大臣,先行探知各国态度,此应尽之职也,何能断罪也?至于言行记录在案!何人之记录耶?可有虞信与各国使臣之画押?若无画押,何以证明记录之真焉?”赵鲤继续问道。
“这......”众属下再次无言。
“二三子所欲抓捕者,皆我大赵之肱股之臣,宗室之家也,其中更是牵连无数!无确凿之证据便行抓捕之举,纵是上卿平原君亦不敢有此举也!”赵鲤质问道。
不待众人回应,赵鲤又继续问道:“二三子又是何人哉?又是谁人给予尔等抓捕审问之权焉?本首领记得,我王只要尔等探听细密哉!若非本首领记错了?”
“首领,事急矣!今我王在外,吾等乃是怕虞信等人作乱邯郸,而有损我王之谋算也!”下属弱弱地解释道。
“乱?若是阿猫阿狗串联一通,邯郸城就乱了,尔等是否太小瞧了朝堂诸公,也太小瞧了我王之谋算了耶?”赵鲤继续用最平和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语。
众人闻言却被赵鲤的话给吓到了,纷纷拜倒在地,请罪不已。
赵鲤却是故意如此吓唬众人的,因为他从众人的焦躁中嗅到了一丝骄纵,骄纵中有了一丝脱离控制的可能。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也更不是赵括想要的。
赵括跟他说过:虽封为下卿,他的根基便在这不良人中。若是不良人脱离的控制,且不论赵括将如何惩处他,至少自己的根基算是断了。所以,他必须时时警醒,必须将一切可能导致崩盘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二三子需谨记,吾等只有探查之职责,却无审问捉拿之权力。吾等乃我王黑暗中的眼睛,黑暗是吾等的特质,更是吾等之保护色!若有人擅自做主,将吾等暴露在光亮之下,本首领定不相饶!”赵鲤恶狠狠地说道。
“诺!属下等谨记!”众人一同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