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黑潮从何而来,宁洛尚无头绪。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黑潮拥有污染天道的能力,而且对它来说, 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与人皇斗, 不过是击溃荒古以来, 荒狱界的最强者。
但与黑潮斗,却是要实打实面对比天道更强的对手。
连成道后的剑意都失去效用。
这还是宁洛第一次失算,即便精心准备好了底牌, 却也没能见到成效。
熔炉侧壁睁开万千对秽瞳,瞳仁中笑意满盈,那是来自人皇的讥讽。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拥有这样的力量?
人皇看着孤立无援的宁洛,放声嗤笑:“蝼蚁!怎么不跳了?不是让我跪下吗?那怎么跑到我肚子里来了?”
“我真是好奇啊,像你这样狂妄的虫豸,肉质会不会和那些粗糙的蠢物有所不同?”
“还有天道的味道......”
“?”
人皇话语一滞。
因为他的挑衅不仅未能让宁洛动容,甚至宁洛还就地盘膝坐下,满不在乎地闭目凝神。
黑火灼烧着他的身躯,让他皮肤一寸寸焦裂,一块块结痂。
然而下一秒,新生的皮肤便再复长出。
那是元精的效用。
宁洛炼化了太多太多的赤晶,这么些年积蓄的元精,完全足以再生肉躯,也能够抵御黑火的侵蚀。
元精非虚非实,即是构筑洞天秘藏的原料,也能造化血肉,快速自愈。
至少这种局面下,元精要远比真气更为有用。
人皇愣住了。
他不知道宁洛缘何可以这么从容,也不知道他为何能够抵御黑火的焚炼。
那是他自己都不理解的炼世大道,但对宁洛,却似乎毫无效用?
如宁洛所料。
炼化整个荒狱界,从来都不是人皇自主定下的目标。
他的大道就是炼血,而黑潮的死道,才是炼世。
所以当人皇见到宁洛无惧焚炼时,他莫名慌乱。
就像熊孩子拽着父母的臂膀,仰着脖子和面前的叔叔争吵。
然而平日里飞扬跋扈,强护着他的父母,在面对这个想要抽他的叔叔时......
却没了招。
黑潮是人皇最大的倚仗。
只要有天声在,这世上不存在任何能够阻拦他的对手。
但现在,貌似出了点意外。
人皇不知道宁洛要做什么,他翘首以盼,也没听到天声的指示。
黑火越来越旺,那并非出于他的意志,而似乎来自于黑潮的加持。
看来黑潮也有些焦虑。
但绛宫内贮藏的元精,依然足量。
而元精的造化效率,也快于黑炎。
此刻的人皇瞳仁怒张,却没有再狂妄挑衅。
他就像是个看着父母吵架瑟瑟发抖,蜷缩一旁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他本身的心理没有这么孱弱,也没有这么不堪。
他只是不想打搅黑潮。
生怕自己多余的举动会影响神上的发挥,最终导致宁洛逃出生天。
那不行。
他现在得老实一点,不做多余的事情,只是默默静候着天声的安排。
当然,这本质上和栗栗危惧的熊孩子没什么差别。
然后人皇便看到,宁洛盘坐在黑炎之中,翻手取出了一张图卷。
图卷?
那是什么?
人皇困惑不解。
黑潮和万兽血脉赋予了他惊人的野性直觉,让他几乎一眼就能感知到某样事物危险与否,又是否会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
但宁洛手上的图卷却很朴素,不仅并未给他带来危险的感觉,反而让他有些眼馋。
那似乎是件宝贝,而且貌似还蕴藏道意,只可惜和天道没什么关联。
黑潮或许不喜欢它?
不过对人皇而言,炼化之后肯定会有不小的裨益。
万千瞳仁眯成狭长的细缝,纵使他再如何收敛,都难掩心底的觊觎。
“他想借这副图卷做什么?”
“熔炉之中,所有道意的力量都会被黑火炼化,根本没法激发。”
“他就算想借此逃跑,也是跑不掉的吧?”
“不对。”
“说起来,这片天地何时会有这种灵宝?”
“这是我的地盘,万载以来,覆海境就是这群蝼蚁的上限。”
“那这灵宝又是什么东西?”
人皇越发困惑。
而宁洛,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
山河图卷延展开来,道意的力量的确难以催发,但至少灵宝本身的能力却不会被黑火抹除。
图卷上昏黑一片。
即便宁洛心神沉浸,周遭的画面依旧是无尽黑火,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看来山河图卷也并非万能。
像这座有死道干扰的熔炉,抑或是某些类似禁地的存在,图卷就再难见效。
但至少,红线还在。
斑驳的红线汇聚向同一个方向。
“东南,侧壁,炉盖附近,高处三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