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将黑褐色的疗伤灵丹艰难咽下,之后又是连续两声猛烈咳喘。
“你炼制的灵丹与小长安所炼并无二致,倘若我嫁入龙潭凤穴,你与他便都会离我而去,连父亲也无法常伴左右。即便身处仙草瑶池与永恒仙境之间,对我这即将油尽灯枯的躯壳而言,又有何欢愉可言呢?”
她眼中充满哀愁地看着鸿武陵,他已记不清多少次看见这种神情。自从他向温侯俊许诺那件事被南瑾知晓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开始微妙地转变。
“瑾儿,温侯大人所说并非全无道理,若我携你闯荡江湖,只怕会让你饱受困苦煎熬。如今我身无分文,也没有宗族势力庇护,抵挡不住外界那群如狼似虎的修炼者。我受点苦尚且无妨,然而让你伴随我受苦却是万万不应。”
一边说着,鸿武陵小心翼翼地帮南瑾拭去嘴角的药渍,动作温柔而细腻。
“我们原本是可以继续留在皇宫内的。”南瑾语气绝望地低语。
“你心里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现今在东陈州,无人胆敢违背令尊之意。”鸿武陵垂下头,脸色微沉,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心境斗争。
“我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也知道牺牲我这条残破的生命以助父亲仕途坦荡实属明智之举,但我就是想为自己这所剩无几的日子争取一丝活下去的机会。我这样做有何不对吗?”
南瑾泪水盈眶地注视着他,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愈发压抑沉重。
沉默良久,鸿武陵突然抬起头,语气坚定地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能寻得一位替身帮你远嫁西梁,你会选择留在皇宫内安心养病颐养天年吗?”
“你说什么?”
南瑾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从鸿武陵严肃的表情来看,并非虚言妄语。
“瑾儿,如果你真的同意,我可以设法找个替身代替你出嫁。所有事宜我都将周密安排,届时你只需按部就班地完成婚礼仪式便可,只不过最终步入洞房的另有其人。”鸿武陵郑重其事地说。
南瑾呼吸加速,惊疑不定:“成亲乃是人生大事,岂能儿戏对待?更何况,大婚当日必定会有众多媒婆侍女在场,如此瞒天过海之策恐怕难以实施啊。”
“此事你无需忧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有足够的灵石财宝,必有人愿为此冒险。你先设法从令尊那里获取一些贵重财物,用来贿赂随行丫鬟并不困难。再者说,新娘子出嫁时头戴红盖头,究竟里面是谁,又有谁能真正知晓呢?”
“你真的敢这么做?”南瑾愈发紧张,面上却渐渐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我已经无家可归,背叛国家的事情都干过了,相比之下,此举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委屈你也要随之承受诸多辛苦。尽管西梁的穆念花尚未见过你,但这事早晚会被揭穿。你留在皇宫之内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反复思量后决定,既想让你过上安宁的生活,又不愿让你沦落为诸侯们的争权夺利之棋子!”
鸿武陵话语坚定,神情诚挚,南瑾轻轻握住他的手掌:“这世间必定存在不受战火纷扰的仙域福地,在那里,百姓能够过上安宁祥和的生活,我不愿再使我家陷入这权谋倾轧之中。”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最好,一切交由我来筹划安排。”
鸿武陵说完便站起身离去,身后传来南瑾略带抽泣的声音:“或许是我生性怜悯,看不得众生受苦。我们虽然得以脱身,但那个代替我去嫁给西梁皇族的少女,她的终身幸福岂不是因此而毁掉?她也有自己的心仪之人,也会有自己钟爱的情郎,我不忍让她陷入如此不仁不义的境地。”
鸿武陵闻声脸色微微黯然,却并未回头,答道:“你就是太过善良,以至于随波逐流。此事你就放心吧,我会寻觅一名尚未订婚且尚未与任何人有情愫纠葛的凡俗女子。这样的女子世上比比皆是,其中必然有愿意投身皇家,费尽心机者。你不肯嫁的是西梁皇族,换成他人恐怕早就争先恐后了。”
说完,他微微挥手示意:“瑾儿,历经诸多变故,你应该明白了,不应将世间所有人都设想得过于美好,毕竟我们在修行路上遇见的真正的善人寥寥无几。”
或许是不愿加重南瑾心中对世态炎凉的感受,也或许是不愿让她进一步失望,鸿武陵并未返回闺房再见她一面,而是施展轻灵的御风术离开了简雍宫庭。
岁月如梭,世界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转变。
箭城背后的幽玄山上,墨林浑然不知中都府的谈判进展如何,亦不知邺王是否已成功在濮东郡收复大军兵权。陵阳城是否已在战乱之后重建并加强了防御?穆青侯的军队此刻是否已开始全力围剿敌军?那位以绣花功夫著称的将领是否已经带着魁门的高手下山救援?
这一切的一切,墨林一概不知。他如同山野隐士般居住在这片山林之中,整日握着符笔,专心致志地研习阵法奥秘。
直至有一天,这位隐居山野的修士放下手中的符笔,拿起李婧司为他精心准备的食物,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