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苦痛的血肉,将宁远的背部化作一片凌乱不堪的修罗战场,宛如飓风过境后的海滨村落,蝗灾过后满目疮痍的稻田,更似久旱龟裂的土地!
然而,绣花将军仍旧执着地向上爬行,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双手与肢体似乎再也感觉不到鞭打与疼痛。他的面色苍白得犹如白纸,唯有那一双眼睛,仍闪烁着如同猛兽一般的坚毅与渴望。
他清楚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恐将油尽灯枯,但他就是这样倔强而固执的人。
终于,在第一千级阶梯处,宁远彻底昏厥过去……
他乃肉体凡胎,红尘俗世中的人无一是仙神,这般近乎于魂魄剥离的痛苦,即使是十大宗门之内那些神通广大的武林翘楚,或是李尊吾、张太清这样的先辈大宗师,面对如此惨烈的修为桎梏也难以承受。
皆因众生皆凡,故诸事皆需量力而行,如宁远这般以生命极限修行之人,实则是骨血深处蕴含着一份难得的痴傻坚韧。
宁远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度昏迷,脑海中犹如一团乱麻般混沌不堪。
此次他并未想起墨林,而是回忆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个黄昏。那时他正值青春壮志,怀揣着理想与抱负离开了修炼圣地魁门的三千石阶,携同那位同样年轻的八师兄踏入了繁荣昌盛的陵阳城。
他们在街头卖艺遭遇官府打压,加入戏曲班社又遭人讥笑嘲讽,投军又被世家子弟排挤侮辱,甚至穷困潦倒之际连乞丐帮众都对他们冷眼相待,打断了宁远的脚趾。
直至他们遇到一位给予他们温饱、真正发掘出他们武道天赋的少年,这位少年想要将他们引入皇宫效力。八步赶蝉因其家族原由被魁门驱逐,牢记着魁门远离朝廷的教诲未答应少年的邀请,然而宁远却真心希望能够成为这名少年麾下一名有用之士。
这个少年便是太子凉,自此之后八步赶蝉成为了太子凉的贴身马车夫,而宁远则成为了太子殿下的亲卫队一员。
对于权谋之争,宁远全然不感兴趣,他也并不懂得势力划分的复杂之处。他只知道,在濒临饿死之际是谁挽救了他的性命,又是谁在他备受欺凌之时递给他那两个救命的馒头。
自那日起,他就立下了为太子凉奉献一生的誓言。这份质朴的执着也正是让墨林对他既欣赏又头疼的原因。
昔日情景一一在宁远脑海中重现,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躯壳。每一处伤痕都深可见骨,触目惊心,更别提亲身经历其中的疼痛了。
李尊吾并未远离,目睹此景后迅速返身回来,走近查看宁远的伤势。
要说心中不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宁远曾经是他亲手调教出的弟子。但如果不对他施以严惩,掌门那里无法交差,那三万个头颅的血债也无法偿清,更别提周围这些亲眼目睹此事的同门弟子了。
李尊吾调动体内灵力震开环绕宁远的融铜禁制,接着从怀中取出一盒珍稀疗伤药粉,悉数洒满宁远全身。尽管宁远依旧昏迷不醒,无知无觉,李尊吾仍替他封闭了穴位,并命令身旁弟子立即将其送往宗门内的丹药阁治疗。
周围的弟子们哪敢多言提问,立刻遵照指示行事,一路惊讶不已。
那种名为“万人唾”的酷刑,在魁门的历史上也曾有过记载。寻常人往往在攀登不到五百阶便会油尽灯枯,而宁远却能硬生生挺到一千阶还气息尚存,这确是众人平生仅见。
因此,在归途之中弟子们热议纷纷,一时之间,北戎武将以及宁远两人的事迹都在魁门内外引起了广泛关注。鉴于魁门平素里避世修炼,与庙堂江湖保持距离,这批弟子对外界的了解十分有限。他们听说过宁远年轻时离开宗门的经历,因此对他竟有一丝羡慕之意……
李尊吾仍旧面无表情,无人能够揣测他此刻思虑何事。门下弟子引领宁远踏入修行宗门之中,他独自矗立于那三千阶石梯之巅,遥望着浩渺天地。
“莫非传言不虚,魁元宗竟真有意重归这片尘世疆域。”
情节另起,陵阳城西的一座幽静仙府之内,太子凉与墨林正相对而坐,品茗对弈。
“与邺王府已商定妥当,三日夜之后的深夜我们将发起雷霆一击。道友所提及的大雪纷飞之事,确有其准确性吗?”太子凉说完,便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墨林握着棋子,微微一笑,眼中波澜不惊:“我早已推演得明明白白,三日后必有大雪降临,届时风雪蔽日,正是一场隐秘攻城的好时机!”
棋盘之上,“啪”的一声脆响,太子凉不慎被道士来了个绝妙制胜。
太子凉不由得紧锁眉头,一边沉吟一边落子,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关于顾南亭,道友先前曾言他是南靖箭楼之人,虽与东陈州孔家存有间隙,但现今孔家尚未公开出兵北戎州,我忧虑此人或许另有图谋。”
墨林闻之,脸色稍显凝重,手中的棋子犹如暗藏杀机般重重落下:“太子无须忧心,即便他们心意动摇,此刻也不会与我们正面翻脸。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