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睡。
俊逸男子不以为忤,用眼神喝退身边的扈从,专心钓蛟。
散饵,抛竿,提竿,有条不紊,不急不躁,耐心极好。
杜小草睡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她躺在“吊床”上仰望深邃夜空,一千年了,她再一次见到故乡的星空。
怔怔出神。
眼角有晶莹泪珠流淌,炙热灼烫。
她幼年时,扑扇翅膀想飞起来,不小心跌落山崖,崴了脚,每日闷在房间里无聊,祖父便在她房间里画了一个巨大的水光镜,镜中有一座凡人城池,街巷熙熙攘攘,花木葱茏茂盛,日升月落,婚丧嫁娶,热闹有趣,她不出门,便能看尽世间万象。
她以为,自己是个“见多识广”的小姑娘,忘了纸上得来终觉浅,尘世诡谲,人心险恶。
她寂寥的情绪感染了旁边的俊逸男子,轻声问她:“姑娘这是想家了?”
“没有。”
一声轻笑,揶揄意味十足地笑,“那就是很想家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需要!”
杜小草气鼓鼓地转过身,闷头装睡。
身后的俊逸男子笑得促狭,夜钓什么的就是个笑话,银蛟也是火属性的鱼类,喜日照曝晒,入夜就蛰伏,尤其不喜月光。
今晚虽然没有月亮,却漫天繁星,银蛟不会冒头的。
他呆在湖边,只是为了稳住杜小草。
天光渐亮。
一位身穿金色蟒袍的老者负手而来,俊逸男子远远见了,悄悄收起钓竿,原地盘腿打坐。
躺在他身后树干间的杜小草,也警觉地睁开眼,刚要逃遁,身体却僵住,急剧蜷缩成巴掌大小的“人偶”,除了说不出话,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被她系在两棵树干上的披风,也无声回到俊逸男子身上,周围再也看不出她存在过的痕迹。
她被俊逸男子藏在衣袖中,听见老者讶异地说话声:
“这些银蛟,都是你钓起来的?”
“是,孙儿昨日调配的饵料有奇效,运气也很好。”
俊逸男子臭不要脸地撒谎,把杜小草的鱼获全都算在他自己头上,金袍老者哈哈大笑:“两日不见,牧儿居然学会叉鱼了,还能叉到这么大的银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两日学会叉鱼……不稀奇。”
金袍老者明知道孙子说谎,却没有寻根究底,只是提醒他回家用午膳。
“若有外面结识的好友,可以带着一起过来。”
“没有,祖父误会了,此地只有孙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