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槐木枝杈,是槐祖本体上掰下来的,年轮和品相远超他用来凿船的这一根。
杜小草入了溪底,穿梭疾行,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换成了赤色霓裳,她是火系妖鸟,天生克制溪底的冷沉晦涩,各种阴魂邪祟避之不及。
普通人眼中浑浊阴暗的溪水,在她五感六识的烛照下,洞若观火,纤毫毕现,她边走边打量两旁的阴魂,都是木木呆呆没有神志的。
在她身后,老船夫也把木船踩到了水底,游鱼一般追寻而来。
他想弄清楚杜小草的来意,杜小草想弄清楚昨日那个“秦紫胤”有什么古怪,为何会出现在崖壁中,为何还能走出来?
这个问题不搞明白,她寝食不安,绝不像她外表显现出来的那么淡定怡然。
舟子虽然是此地土著,却生性粗疏,祠庙又是一夜之间做大的,让他措手不及,只求相安无事便好。
杜小草昨日拿到的青玉鼎中,披帛是她的旧物,七彩麋鹿也曾经见过,是巫疆有名的神物,心性骄矜,看人顺眼时会主动现身,曾经驮着若吾仙君和秦紫胤遨游,相交甚欢。
一别千年,再见面时,它居然被困在青玉鼎中。
杜小草昨日与它沟通了半个时辰,还拿出那张空白画轴询问它,它始终沉默,不发一言。
杜小草不明白是自己出了纰漏,还是七彩麋鹿出了纰漏。
当年它曾经说过,它是巫疆地脉精华凝聚而成,天生洞彻人心,看人不看皮相,不论品性,只观心境,这是它与生俱来的大神通,任你花言巧语演技精湛,看在它眼里一览无余。
这样的神鹿,岂会被人诓骗入了青玉鼎中?要么是它自愿,要么是被逼无奈。
若是前者,世间浑浊,人心龌龊,沮丧到了极致,便会想要寻觅一方灵秀之地隐匿。
青玉鼎,鼎中炼化的一道大江,就是这样的好地方,入了其中,凡尘琐事撇在脑后,眼不见心不忧,千万年岁月一弹指,再醒来沧海变了桑田,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若是后者,必定跟巫疆天巫们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