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兮兮地看向秦佑安。
秦佑安摇头：“如果他真的是东凫神君，未必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孱弱，极有可能是在迷惑我们。”
吕文昭愤懑：“那老家伙……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秦佑安没再说话，问杜小草：“昨日他给的火珠呢？”
杜小草急忙抬起手腕，一看之下傻了眼，火蛟镯居然也不见了！
不见了！
她急得蹙眉，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还好好戴在腕上，怎么转眼就没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秦佑安说，干巴巴一句：
“不见了，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在……我回去找找看。”
“不必找了，一定是那野神糊弄我们，又把珠子拿回去了。”
秦佑安已经认定，从潭底冒出的枯腐侏儒是骗子，惊诧他的胆大妄为，却想不通他昨日做出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做甚，欺骗他和吕文昭？
有什么好处？
吕文昭扬言“斩杀此獠”，真正要动手，并不轻松。
东凫神君是纳入前朝山川湖海谱牒的正神，只比五岳神君的地位略逊一筹，神通莫测，不好对付。
大胤仙朝立国以后，这个神位被废置千年，神庙被拆除，神像被毁弃，沉入河底。
香火功德看似彻底断绝，实则还能通过废庙门外的老榆钱树，汲取村民的信仰之力，维持法体不溃，神志清明。
现在，他明知有大胤皇族就在村中，还公然托梦，要村民帮他立庙，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准备了后手，确定他的庙宇能顺利落成。
吕文昭气恨道：“此獠奸诈，真让他有了金身庙宇，假以时日，必定是仙朝大害！”
杜小草不满：“若他真能庇护一方百姓，驱除旱魃，拯救千里之地的百姓，立庙封神，也不过分啊。”
“你一个小丫头懂得什么？大胤的神位就那么多，世家争来夺去，好不容易有空缺，都眼巴巴盯着呢，怎么能便宜了他一个前朝余孽？他便是一时风光，下场也会凄惨。”
吕文昭言语讥讽，斥责杜小草不谙世事。
杜小草也气恼：“这位东凫神君千年不堕，自有他的存活之道，若真是德不配位，被人诛灭也是自取，若他凭本事坐稳了这山水正神，仙帝和世家，也只能认了吧？”
吕文昭被噎得无话可说。
远处老榆钱树下，村民已经开始捐钱。
两个大竹筐摆在高台上，转眼就堆满了铜钱、银簪和银两，还有人把自家织的素缎、麻布摆在旁边。
立庙需要生祭，村中的猎户全体出动，收获颇丰，野雉、火尾兔、青角羊、野猪，应有尽有。
东凫山峦靠近村子那一侧的山壁上，飞快聚集了数十青壮。
都是常年种田狩猎的男人，膂力浑厚，熟悉地形，挥舞着锯凿斧锛，热火朝天地砍伐巨木，为修建神庙准备木材。
杜小草看在眼里，问秦佑安：
“公子，那位东凫神君不会只给焦溪村的人托梦吧？其它地方的人，如果也梦到了他，也会给他立仙祠神庙吧？”
此话一出，不但吕文昭，连秦佑安都一怔。
火羽城方圆千里之地，旱情荼毒亿万百姓。
仙朝不肯赈济，世家趁火打劫，祭炼人丹惨绝人寰。
那些万念俱灰，奄奄待毙的灾民，忽然有神君入梦，承诺他们“庙成雨落”……
那该何等惊喜？何等不顾一切？
哪怕一人捡起一根柴，也能堆起一座小庙。
庙不在高，香火鼎盛即可，祭拜的百姓众多即可。
这场妖鸟引发的天灾，竟然成就了前朝东凫神君？
秦佑安忧虑之下，立刻驾驭飞剑巡查。
吕文昭紧随其后，两人如两道白虹消失在天际。
他们都是开灵境的俊彦，能驾驭飞剑疾驰数百里，再远了就力有不逮。
只有入了引星境，昼夜引漫天星斗之力入体，才能遨游天地，不虑灵力匮乏。
杜小草已经不是从前的山野村姑，明白两人为何忌惮东凫神君。
只是“前朝余孽”就让人不愉，还可能跟妖鸟葬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突然崛起的野神，抢了世家和仙帝都惦记着的金饼，钻了一个天大的空子。
火羽城周围的隔离屏障一日不撤，那些人就一日无可奈何。
等到尘埃落定，仙帝确定妖鸟残魂已经湮灭，不会涅槃复活，不会登门报复，腾出手来的时候，又要面对东凫神君这尊野神。
……
焦溪村头，数百村民踊跃捐款，杜小草也走到捐钱的大竹筐旁，扔进去一支金簪。
焦溪是她的生长之地，如果可以，她希望这里永远都山峦逶迤，溪涧恒流，稻桑渔樵岁月静好。
她趁着秦佑安和吕文昭都不在村里，悄悄进了一趟山里，想找到昨日那个侏儒神君，问问他火蛟手镯的事。
真的是一头巨大无匹的火蛟幻化吗？
不知何时，那枚手镯又重新出现在她左腕上，小小的蛟首还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笑。
杜小草惊得浑身绷紧，忙不迭地想把手镯甩下来，手镯却像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