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杜甫:《赠卫八处士》)
商星居于东方,参星居于西方,一出一没,永不相见,故以为比。
可我们依然遇见了,不是吗?
打进洛阳的那天,下了一场雨,突如其来,小小的,细细微微的,慢慢得像是会被误会成半生那么遥远的瞬间。
早在打进洛阳那天前,闯王就开始行功论赏了,问我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名利?
但我却沉默的思考一天,从凌晨到黄昏,最后还是摇头放弃了。
我只想遇到她。
我一直都是个很木讷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争些什么,而且对于起义,也只是为了完成约定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和欲望。
所以我走了,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
最贵重的,就是我自己的孑然一身。
在洛阳河畔的下游,我终于是遇见了她,但这次又有所不同,我好像从湖边的旁观者,变为了事件的参与者,第一次走入了伞下,我和她,再次靠的如此之近。
于是这次我慢慢靠近了她,本不需要多犹豫什么,人生遗憾,十之八九,如果以往的故事,只是一种错觉,那至少现在,我不想放手。
无边丝雨细如愁,
更别说
流不尽,许多愁。
听不见。
很难听得见。
如果雨还在下的话。
可是雨刚好停在了那个瞬间。
满穗的声音清晰的穿透了雨幕,传进了我的耳朵。
“良爷。”
……………………………………
昨天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半夜传来些声响,想来是满穗并没有睡着,不过,她从小睡得也就不安稳,只是长大以后好像也没有改善。
不然也不能解释,当年同行的时候,每次都只有我们二人没有睡着了。
有什么可以助眠的东西呢?
等到了扬州,不……徐州,一定要找个大夫问问。
我半微着睁开了眼睛,窗外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城外传来鸡的打鸣声。
天快亮了。
虽然还能再睡一会,但还是先起来吧。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按着以往的习惯,将自己的长刀刀身又重新擦拭了一遍。
这把刀已经陪伴了我许久,哪怕经过重新打磨,刀身也将近不再锋利,就如同老去的人一样。
但我还是钟爱用它,毕竟它是我使用多年的老伙计,我早已经习惯了它的每一寸刀锋,熟悉它破空的感觉,使之如臂。
这天底下,再不会有比它更顺手的刀了。
走出门,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满穗所在的房间,侧耳倾听了一下。
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昨天睡得太晚了,这会还没睡醒。
外面天微微亮了,些许微凉,不知满穗昨晚有没有盖好被子呢?
街上陆陆续续有些早起的小商小贩开始摆摊叫卖了起来,远远地还可以看见拉着农产品正在赶早市的农民。
想着满穗昨天刚刚发烧,今天身子可能还没有彻底好透,自然也就做不了早餐,于是我便顺手买了点带回去,也都是些清淡的饮食。
回来之后,把早餐放在了桌上,又瞥了一眼满穗所在的房间,依然没有半分动静。
闲来无事,我便开始对着空气盲砍,刀和人都是一样的,太久不用,会钝。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破风声,刀的速度只要够快,便可以划开气流。
很多人第一把武器都会是刀,而非其他武器,不止是因为刀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武器,更是因为它最为简单。
平砍,上挑,下劈,三式足矣。
但虽然刀是最容易入门的,却也是最难精通的,十八般兵器,越往上走,精通的难度都是直线上升的。
莫约半小时之后,我皱着眉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下意识地瞥向了自己的肩膀——之前被箭插伤过的地方。
此刻,那儿正隐隐约约传来些许的痛楚,极大地影响了我挥刀的速度。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将肩上的绷带解开来,伤口已然结茧,只是动作大一点的话,还是会牵扯到里面没有完全愈合的血肉。
“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满穗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在了那里,而秧也扶着门框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盯着我手上的长刀。
“良爷这么勤奋呀?”她笑了笑,“这么早就起来练刀吗?”
“对哇对哇,刚刚良爷的刀挥得好快,一定是杀了很多人才练成这样的吧?”
满穗敲了秧的脑袋一下,秧闭上了嘴巴朝我吐了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