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似是从云层里走了出来,露出一半的面孔,看着天下众生,喜怒哀乐,分崩离析。
林无忧想了很久,才对李郢承道:
“我不知道……”
她看着天上掩面半遮的月亮,徐徐说道:“这一生有时候漫长如夜,有的时候又快如白驹,现在是不是后悔,我不知道……
我只清楚,眼前的人,眼前的事,且走下去,才能探明结果。”
李郢承牵住林无忧的手,面色淡然,同她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眼前人,眼前事,我定不相负。”
………………
折腾了一夜的勤王府,直至深夜,还未平静。
李郢承二人刚到王府门口,就看到林无忌的坐骑在此,养伤林无忌深夜到访,只怕是已经听闻林相变故,心急如焚。
谁知林无忌已知李郢承定会安排好阿父阿母的去向,他不担心杨凌会出尔反尔,再下杀手。
他焦急的是东北边突发的军情!
“高句丽东边来犯,陛下命我带兵速回北塞,二十万中路大军交给你,今夜动身,东征平乱!”
林无忌一身戎装,眼中并无林相府变故的情绪波动,他拱手对李郢承道:“高句丽诡谲多变,我刚刚入宫想求陛下恩赐,让你我二人同往,但陛下命我速去北边镇守……”
李郢承接过军报,抬手拍了拍林无忌肩膀,道:
“无忌,有劳你费心周旋。”
他回身看着林无忧道:“本想可以安生几日,却没想着连夜就要出征。”
他上前对林无忧道:“高句丽诡谲,此次战役山高路远,十分凶险,我不能带你……
我会将房乔黑甲卫留在京都护你周全,你且安心等我,凯旋归来。”
林无忧心中五味杂陈,手下却不敢停着。
她转身将自己屋中的药丸和各类毒药分给林无忌与李郢承,咽下心中不舍,对兄长与夫君行礼送别,忽的就想起书上曾写过:
愿扫长云归白日,妾守长安奏鼓歌。
林无忧骑着飒露紫,站在东城门的站台上,只身一人立于风中,目送大军出征。
京都百姓早已习惯了半夜里马声蹄快,林无忌和李郢承各带二十万大军,从京都北城门和东城本鱼贯而出,盛世浩大,盔甲碰撞和马蹄声震碎了平静的夜色,带起飞扬尘土,弥漫在京都城中,久久不肯落下。
勤王府内,分外安静。
刚刚布置好的勤王府,又只剩了林无忧一人。
一日之间,她身边的人仿佛都离她而去,各奔东西。
日落跌入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她并不讨厌等待,因为等待的时间越长,相见的时候就越幸福,这是她自小在龙虎山悟出的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等待,只是也许时间太快,自己都没发现罢了。
但是等待的人和事儿一直在那里,重逢的人一定会重逢,消失的人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走散了。
只是龙虎山那时候,她只在山里等待她的哥哥。
如今,除了兄长,她身在皇城京都的漩涡里,父母离散已是寻不得,但是为她许下承诺的少年将军,还有那不知何时归来的师兄阿丙,她坚定的相信着,彼此重逢,不会走散。
时间一分一刻的慢下来,好在还有满院的草药和花花草草到了收货的季节,它们一个一个从土壤里出来,在林无忧的手下被制成各类药丸。
林无忧从不开口问黑甲卫房乔,前线的战报如何,她用手下的药丸药品记录着时间。
十颗金疮药撞在一个白色瓷瓶内,每三个瓷瓶就是一个月的药量。
每到月中月圆的那一日,她便托付房乔,将这个月研制的医药仔细送到前线去,即使杯水车薪,她也想为军中胜算尽一份力。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她身上的披肩换作狐裘大衣却依然被冬日刺骨的高冷穿透。
屋外的池塘早已结冰,满池荷花残枝被冰封在厚厚的严寒之下,满院的草药也全部制成药丸,被送往前线,再无剩余。
勤王府里的孤人未等到前线大军归来的捷报,
却等来了晋阳唐国公的传召。
“老将军病危,特请勤王妃去晋阳照看。”
海棠拿着手上红色的密信,对林无忧道:
“王妃,咱们……去吗?”
“怎能不去?”
林无忧简单收拾行囊,对海棠道:“唐国公是我夫君的父亲,今日夫君平乱不归,家翁身体自然是我这位做儿媳应该照顾的事情。”
海棠看着林无忧,上前替她多带了几件厚衣服,眼神却有些犹疑的道:
“可是这次老将军生病,实在蹊跷,奴婢听闻宫里也准了长公子回晋阳探亲。”
林无忧手下一滞,心里沉了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