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一种时间的延长术,更是向旁观者无声宣告:我所付出的努力与心血,远超乎你的想象。
而那装晕的举动,不过是盛珺薇心中精明的盘算,她不愿再多费唇舌与盛家人周旋。
对于那些反复无常的亲人,她的了解深入骨髓,深知他们既能狠心断绝血缘的牵绊,也能在利益面前瞬间遗忘所有的决绝之辞。
更何况,在他们自恃的养育恩情面前,一切原则似乎都可以被重新定义。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裴煜手持药碗缓步踏入房间,瞥见盛珺薇睁开了双眼,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醒了?药水也恰巧冷却到了适宜的温度。”
盛珺薇心中微讶,却只化为轻轻的疑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会醒来?”
裴煜回应以淡然一笑:“只是猜测罢了。”
这药汤,虽弥漫着山林间草药特有的清新气息,盛珺薇心知肚明其味道必然苦涩难咽。
然而,她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抗拒,双手捧碗,一饮而尽,那份干脆利落仿佛是对生活琐碎的不屑一顾。
于她而言,不过是些调养身心的草药罢了,哪怕带来两日的燥热,又何足挂齿?
裴煜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他心中暗自揣摩:“这药,真的不苦吗?”
作为一个同样饱受药味折磨的人,每次服药前他都需要一番心理建设。
世人皆道男儿应顶天立地,不怕苦痛,但贵族家中常备的那些甘甜砂糖,不正说明了连权贵也无法免俗,对于苦涩有着天生的规避?
盛珺薇捕捉到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侧头提议:“真的不苦,不信你试试?”
裴煜在短暂的思索后,真的伸出指尖,轻轻蘸取了药液送入口中,随后……
他的面色骤变,似乎一场风暴在他的五脏六腑间酝酿,差点没能抑制住那份汹涌。
见此情景,盛珺薇不禁笑出了声,看着裴煜脸上痛苦与惊讶交加的表情,如同观赏一出意外的喜剧。
就在裴煜正欲抗议,声称这定是她的恶作剧之时,一抬眸,与她那满含笑意的眼眸相对,所有的抗议瞬间卡在了喉咙,勉强吐出一句玩笑似的警告:“少夫人,记住,爱开玩笑的人也容易被骗哦。”
盛珺薇挑眉反问,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以为,骗得了我吗?”
这一问,让裴煜一时间哑口无言,面对她的聪慧与自信,他竟无从辩驳。
望着裴煜那无辜又无奈的模样,盛珺薇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份小小的胜利,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了一份难得的慰藉。
为了避开她这股孩子气的纠缠,裴煜丢下一句玩笑,匆匆逃离了这个充满了她笑声的房间,门扉轻轻合上的瞬间,裴煜低叹,能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展露笑颜,也许自己的存在,至少为她沉重的心灵带来了一丝慰藉吧?
没过多久,张氏踏入房间,见到盛珺薇已然醒来,满面关怀之余,透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盛珺薇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关切地询问:“母亲,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氏无奈一笑,仿佛所有的心事都被女儿看穿:“你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家里确实出现了一些风波。由于盛家对皇上的不敬以及对皇族成员图谋不轨的行为,陛下已下令撤销盛尚书的官职,并且计划将他们押解至午门,公开处决,以儆效尤。”
这件事,好坏难料,对已与盛家划清界限的盛珺薇而言,这无疑是个解脱的好消息,但对于珺薇的内心感受,张氏却不敢轻易揣测。
毕竟,离宫之后,珺薇终会知晓一切,提前告知,或许能让她的心理有个缓冲。
盛珺薇的心绪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沉淀,复归宁静。
她的双眸闪烁着冷冽而深邃的光,对于盛家长期以来的行径,她心中那份淡漠似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尽管惩罚之重,但在公正的天平上,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然而,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那些人,那些曾令她内心复杂的人,并未真正消逝于世间。
她的判断并非无根之木,毕竟在那决定性的一刻,她未能从那些人脸庞捕捉到死亡将至的绝望与暗淡。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张氏的话语轻轻吹散了她心中的迷雾,同时也证实了她隐秘的猜想。
“他们现已被押解至宫门之外,恰逢其时,手持那枚传说中的免死金牌的盛家三公子犹如天降神兵般出现。”
言毕,张氏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感,既有庆幸亦含忧虑。
“三哥?”盛珺薇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人措手不及。
对于盛家拥有的免死金牌,她并不觉得讶异。
那块金牌,不仅仅是权力与荣耀的象征,更是盛家世代相传的荣耀与牺牲的见证。
惠帝在生死存亡之际得救,对这份救命之恩,以一块金牌作为永恒的承诺,其重量远远超过黄金本身。
金牌的存在,成为了盛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