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午后。
西夏国都,兴庆府,皇宫大殿内。
七岁半的西夏国主李谅祚坐在御座上,用余光打量着旁边帘幕后的没藏氏。
见没藏氏没有看向他,便身子一软,斜靠在椅背上放松起来。
枯坐近一个时辰,他已有些受不了。
但没藏氏没发话,他根本不敢离座。
当下的西夏朝堂。
他这个国主就是个摆设,撒泡尿都要请示。
“咳咳!”
没藏氏一咳嗽,李谅祚立马坐直身子,看向下方。
而在下方。
一众党项贵族们分站两侧。
或眯着眼睛。
或低头看靴。
或摆弄着镶嵌着玛瑙的腰带。
就是不与站在最中间、环顾四周的西夏国相没藏讹庞对视。
没藏讹庞脸色铁青。
深呼一口气后,他捋了捋袖子,又开始了发言。
“大家就无半分紧迫感吗?宋军侵略河湟,日行百里,不日便将控制整个河湟区域。一旦让他们掌控河湟,我们如断一臂,随时都可能遭受宋军的大规模侵犯!”
“本相已命嵬名旭德在黄河边设防,无论宋军此次的目的是不是攻打卓啰城,都不能让他们全面占领河湟,这一战,必须打!”
“但是,朝廷缺钱、缺粮啊!”
“当下已经到了诸位为西夏做贡献的时候了,一旦国灭,咱们什么都没了!”
……
没藏讹庞吐沫横飞,面色焦急。
但这些被唤来的党项贵族们却依然面色平静,丝毫不着急。
没藏讹庞用这套“国将倾覆,缺钱缺粮”的计策已经哄骗过他们多次。
他们都听得疲乏了!
当下,西夏国库确实缺钱少粮,但还没有完全被掏空。
这些党项贵族们。
还不能确定宋军是不是要来灭夏。
若大宋只是为了占领河湟。
没准儿在黄河之畔打一仗后就撤去了,耗费不了太多钱粮。
更或者。
唃厮啰部落或辽国参与进来,也有可能使得大宋不敢攻打西夏。
全面开战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们有他们的打算。
若将钱粮全交给朝廷,没藏讹庞断然是不可能返还的。
他们不想肥了朝廷,瘦了自己。
若家底被掏空,那没藏讹庞就要对付他们了。
除非他们认为大宋真要灭西夏,不然他们不可能出大力。
没藏讹庞又吆喝了近一刻钟后,一名党项贵族的老者站了出来。
“国相,我们的钱粮也非私财,要多了没有,凑一凑,可以拿出一些,稍后,我们会列個清单。”
此乃党项贵族们的常用做法。
他们的钱粮也都是靠着朝廷赚的。
而今大宋来攻,他们自然要吐出一点。
但仅限于“一点”。
他们只有在自身性命受到威胁时,才有可能倾尽全力。
“拜托诸位了!”没藏讹庞朝着众人拱手。
他也知这些老狐狸不会倾尽全力,但趁着这个危机,能要一些,便能多得一些。
没藏讹庞已经派人去与唃厮啰部落和辽国联系了。
西夏虽然与唃厮啰、辽国的关系都不好,但目前乃是属于唇亡齿寒的关系,他相信对方不会一点行动都没有。
随即,党项贵族们便离开了。
没藏讹庞瞪眼看向没藏氏,道:“日后,你若再一言不发,就不用再垂帘听政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知晓什么?你也没告知我,要帮你说话,你一人不就搞定了吗?”没藏氏反驳道。
说罢,她便带着李谅祚离开了。
当下,这对兄妹的矛盾越来越深。
没藏讹庞为了掌权,限制了没臧氏和李谅祚的自由。
没藏氏甚是不满,便在今日一言不发。
她一言不发。
代表着没藏讹庞所言皆是他自己的想法,并不能代表西夏国主。
如此一来,党项的一些贵族会更加仇视这位权相。
没藏讹庞会有越来越多的仇敌。
一旦李谅祚成长起来,最倒霉的一定是没藏讹庞。
就在这时。
没藏讹庞的近卫递来了嵬名旭德寄来的两封信。
一封信的封皮上写着:人皆可阅;另一封信的封皮上写着:国相独观。
“故弄玄虚什么呢?”没藏讹庞有些不耐烦。
在他下令让嵬名旭德出城驻守黄河时,便已经将其当作一个死人了。
面对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