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冬日的雪漫天落下。
之前柳苗花和吴燕芳母子俩聊完后突然想到自家有一堆欠条。
于是在临盆的最后三个月里,她拿着借条到处上门要人还钱。
她一个大肚婆行动不方便,如果因为哭因为气倒在人家门口,又能讹上一大笔,村里好些人都将那三个月视做噩梦。
一开始有人不信邪,愣是不还钱,柳苗花直接抱着肚子喊疼,整个村子都听到她喊“出人命了”之类的话。
如果下身再多点血,那家人简直要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不得不把人送诊所,又赶紧掏钱还债。
还有些人想装作自己不在家,柳苗花就带着公安大大咧咧的上门。
经济纠纷本来是要上法庭的,但是她偏偏要在打官司之前先让公安吓唬他们,让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人害怕。
于是又有一批人乖乖还钱。
最后三个月时间,总算把以前别人欠的债都讨了回来,然后她转头就把这些钱交到了派出所,为柳明振申请保释。
柳明振是比较严重的经济犯罪,普通的钱还保释不下来,所以又是几千块钱巨款砸进去。
人刚一放出来,柳苗花发动了。
柳明振对这个保释他的女人终于有了点感谢,在风雪天里不辞辛苦请来了产婆。
听着屋里的哀嚎,柳明振双手合十:“生个儿子生了儿子生个儿子……”
一盆盆血水被倒在外面,他依旧念念有词。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他为这个儿子付出太多了,如果不是个男娃,柳明振觉得自己会疯。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唯一的心气也指望着有个儿子来撑一撑。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夜。
柳苗花多少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又因为几个月的奔波劳心劳力,真正生产的时候没力气了。
如果不是对儿子有执着,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一开始她还能喊一喊疼,后来直接自己动手往下按肚子,只求孩子赶紧出来。
产婆也在帮忙。
就这样在她感觉快要死的时候,孩子出来了。
大汗淋漓的柳苗花,惨白着脸,眼睛微突,看向产婆:“是男娃吗?”
产婆随意道:“是。”
但她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柳苗花强撑的一股力气终于卸掉,舒心的笑了。
就在她快要陷入黑暗好好睡一觉时,产婆着急的声音又传来:“咋不哭?快哭一声。”
柳苗花一个激灵又醒了,她努力看向产婆的方向。
只见产婆使劲拍着婴儿的屁股,但颜色青紫的婴儿毫无反应。
柳苗花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把孩子给我,我的儿!!!”
产婆看她那么激动,赶紧把孩子递过去,两个人一起去拍打婴儿。
最后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婆即将宣告婴儿死亡,柳苗花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愣是不让她说晦气话,然后去给婴儿做人工呼吸。
产婆摇摇头:“没用的……”
下一秒,“哇哇哇哇——”
孩子哭了。
柳苗花终于松了口气。
产婆:“……”
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脑子咋样,哎。
她不再说刺激人的话,赶紧出去报喜。
柳明振听到是个儿子,双手拢着袖子的他原地蹦了两蹦。
“好好好,儿子好啊,我又有儿子了!”
他开心的像个孩子,有些老泪纵横,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
产婆几次伸手,都被他忽略过去,不得不开口:“队长啊,我的……啧……”
她累死累活帮柳苗花生产总要有报酬吧,再加上生了个儿子,怎么着也要再添点喜钱。
柳明振依旧像没看见一样。
产婆微微提高声音,柳明振摆摆手:“先欠着,你们家以前也欠过我的,我都没找你们要。”
他不是不记得给钱,只是身上确实没钱。
产婆:“……”
她双手叉腰,唾沫横飞:“我家早还了!你家那口子天天搁我家门口又哭又闹,指着我要钱!现在轮到你欠我了,赶紧给!”
柳明振刚出来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他稍微一想自己的保释金也就清楚钱是从哪里来。
他依旧满不在意:“欠就欠了,你家以前欠我们家多少年了?不就是欠这一会儿吗?急什么急?”
“如果真要算你们家这些年的利息都没给你算呢。”
产婆被说的哑口无言,再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大老爷们说理,而且柳明振虽说被抓进去过一回,但以前的威信是实打实的,她不敢搁他面前撒泼打滚。
最后朝地上吐口水,说了句“真晦气”,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柳明振没有理会她,转头就去抱小儿子了。
他像一个新手父亲一样小心翼翼的托举宝贝儿子,哪怕见到那张形似猴子的脸也能夸的天花乱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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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的上海,冷气入骨,吴燕芳和丁安华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打转,也被大都市的装潢吸引了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