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柳智才说的话还算数,丁安夏一提出跟着他学东西,他就答应了。
至于钱的事情,丁安夏暂时没提,等她做出点成绩,又或者淘到什么好药材再说吧。
柳智才简单地告诉她一天都要干什么。
不忙的时候,需要在清晨带露水的时间段采草药,中午整理药材晒药材,傍晚需要磨药,整理药柜。
忙的时候就是一整天都要看诊,收集医案,分析病理。
他要丁安夏一天至少过来一次,无论是外出搞药材还是看他坐诊都可以,他慢慢教,丁安夏慢慢学,先把药材认个全。
这样细致贴心,丁安夏都要以为柳智才将她当成徒弟培养了。
柳智才:“你要是好好表现,收你一个又能怎样。”
丁安夏没料到柳智才这样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正在分门别类晒药材。
丁安夏低着头不说话,柳智才却打开了话匣子。
“当然你要是净给我添乱,那我也不会留你。”
丁安夏心说放心好了。
柳智才教的她都会,凡是讲到药材的模样特性,只需要一遍,她都能复述出来,半天下来柳智才简直惊为天人。
“你这……”柳智才瞅了瞅丁安夏的脑袋瓜子,“你脑子咋长的,我小时候背这玩意儿天天被师父打。”
这让他唏嘘之余还有点嫉妒!
是那种对天才的嫉妒!
他三四岁就接触中医了,这丫的比他晚十多年了还能过目不忘,真他喵令人眼红。
偏偏人还虚心,一夸她就低头害羞,不骄不躁的,比他这个养气多年的人还沉得住气。
这绝对是个天才吧。
柳智才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的收徒之言隐隐有朝真的去发展,于是教得更耐心了些。
中药种类少说几千种,分为动植物矿物等科目,单植物科甚至能精确到种,庞大的药植库穷尽一生恐怕都不能学完,柳智才主要是将日常用得到的500多种草药介绍给丁安夏。
他给她规定半年时间将500种草药的特性习性背下来,还给了她一本自绘的草药大全。
他想着就算她过目不忘,学这么多应该挺吃力,谁想到丁安夏半个月就完成了。
来交差的时候,柳智才特意考了一些难题,结果丁安夏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药材的模样牢记心中,可随手画来。
表面上,柳智才点点头,赞许她还不错。
背地里,实则早就吓得带上纸钱和蜡烛就偷偷拜了医圣张仲景。
嘴里念念有词:“祖师爷保佑,弟子遇见个可造之材,其天分有点吓人,所以弟子特来请示一下该不该收她为徒,唯一不太好的是她是女的。”
抽签的结果是可以收。
柳智才一拍大腿,激动的不行。
这个时代本事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他要是想收丁安夏为徒,必须先过祖师爷这一关,其次才是流言蜚语。
然后他又拜了药王孙思邈,药圣李时珍,结果抽出来空签,一种没有结果的签。
柳智才当即表示不信。
其实柳智才并不十分迷信,只是人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需要外部力量支撑,那几尊医药大拿的雕像如果给出积极反馈,他信一信也无妨,要是不能,他则表示封建迷信要不得。
而且张仲景都说他能收徒了,另外两个算个der。
于是柳智才特意在某一天清晨,表示丁安夏暂时不用出去采药了,并且郑重其事地将收徒的想法说了出来。
悟性高,脾气好,人机灵的徒弟哪找,他越看丁安夏越满意。
“……你觉得咋样,以后我来当你老师,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而且做了他徒弟,村里人和柳苗花都会高看她一眼,也不用成天当个受气包了。
瞅瞅身上的皮包骨,多可怜。
“……智才叔。”
柳智才以为她要答应了,嘴角不由上翘。
“……你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吗?”
犹豫,不自信的语气,再配上迷茫的小表情,柳智才这才发现丁安夏精神状态有点不好。
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只是当一个人的气息变得浑浊的时候,她的精气神会体现出那一部分特质。
就比如现在,丁安夏明明是亢奋的,却也是消沉的。
柳智才心一颤:“孩子你怎么了?”
怎么了?丁安夏心里默念这三个字,想告诉这唯一对她心存善念的人,她真的用毕生所学让柳苗花怀上了。
她离逃跑更进一步,甚至再也不用担心被逼上演活.春.宫,今早的柳苗花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力气搭理她。
这一切真的非常好,既让她的专业没有白费,又让她一直以来紧绷的弦松懈一刻。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只是高兴之余,却听到了柳智才要收她为徒的话。
第一反应并非高兴,而是惶恐。
她其实清楚从自己出手下药的那一刻就不能算做救死扶伤的医生了。
那个曾高举拳头,对自己,对病患,对一切需要用到她专业知识的地方做出承诺的人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