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过来的村民们脸上带着期待,问道:“道长、林大夫,你们是准备上山对付鬼怪了吗?”
我说:“是的,我需要大家替我们准备点东西。”
“林大夫尽管说,只要能把人找回来,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我一一交代,那几个丢了孩子的家属格外认真地记下来,又由一名村里的干部帮忙分配到个人去准备。
商量完,我们准备告辞了,突然几个大叔大妈噗通跪下了,我连忙搀起,说:“大叔大婶,你们这不是折我寿吗?”
一位大婶含泪道:“上天开眼,让林大夫这样的高人来帮我们,我们几家孩子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道长说:“大家快请起!我和林大师一定会尽全力而为的,但是有句话还是得提前说一声,失踪已经半个月了,山上没水没粮,假如有什么意外……”
众人一阵沉默,为人父母的,听到这话自然心如刀绞,大婶痛苦地说:“道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真是老天爷惩罚我们几家,绝对不怪你们!”
我点头道:“行,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回招待所后,吴八一和章歌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晚发生的事情,我看着窗外,却阵阵担忧,如果那些孩子已经死了怎么办,实在不想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啊!
我带着忧虑睡下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准备出发。
我叫章歌奇把刀放在招待所,煞气太重,不适合带上山。
章歌奇不肯:“那不行,刀在人在!算了,我不去了,反正这回也不是啥太难缠的怪物之类的,我在这守着行李吧!”
“也行,我们很快就回来!”
起得太早,没地方吃早饭,我和吴八一就啃点压缩饼干垫垫。
等来到楼下,弥漫着薄雾的村庄巷道中乌泱泱走出来一大批人,他们扛着招魂幡,挎着食盒,带着乐器,道长一副肃穆的样子走在人群中间,和众人一样,身上披着鸭子毛披风。
一位大叔手捧鸭毛氅说:“这是按林大夫交代的,连夜赶制的,我们村刘老六家是办鸭子养殖场的,一晚上全薅秃了。”
我笑笑,“可以可以,鸭子功德无量!”
我和吴八一各披上一件鸭毛氅,此物是用来遮身上的阳气的,是巫医常备道具。
一大披人浩浩荡荡地上山,这阵势真是我经历过的最有排面的一次驱邪活动了。
一路上,老乡们拿开山刀砍开杂草树枝,一边走一边往地里钉桃木钉,这是破林子里的鬼打墙。
这次我们浩浩荡荡地顺利穿过林子,来到一片废墟,从残垣断壁看果真是座破庙,里面的炎帝像只剩下一半,地上倒着踏火的马和持剑的神像。
吴八一问我这些是啥,我答道:“是望火马和日游神,应该是炎帝的配飨。其实炎帝正式的神格是太阳神,可以说是非常牛弊的。”
我心想这里为啥会有人建神农庙呢?难不成是孙真人建的?我们崇拜孙真人,那孙真人自然也有他的偶像,应该便是尝百草的神农氏。
我望着庙前的土堆,心中一动,那口能炼化金银的神鼎会不会在里头?莫非也是孙真人所留?
众人开始忙活,我先在地面上浅浅挖了一些洞,用来埋符咒。为了避免符咒被发现,村民们便在地上铺起大块的毡布。
随后,大家又搭起祭祀的遮阳棚和台子,摆上各种菜式。昨晚我交代过,用不着整太多大鱼大肉,土匪都饿成鬼了,大米饭、炒菠菜、炸豆腐这些家常小菜对它们而言都是珍馐佳味,另外还有老厨子再次熬制的一桶“羊肉汤”。
在道长的指点下,村民把几挂纸钱插在四周。
然后有位老乡吹起唢呐——唢呐一响,黄金万两,真是格外的响亮悠扬,声动林梢,惊动栖鸟。
老乡吹唢呐的时候,腮帮子鼓得像一对小气球似的,我心说这肺活量真不是一般人能行的,难怪唢呐声音这么有穿透力。
吴八一显摆起来,“嘿,这曲子一定是《百鸟朝凤》!”
吹唢呐的老乡停下来,没好气地说:“不懂不要瞎说,它们不配!”说完继续吹。
我拍了他一下:“你个没见识的,《百鸟朝凤》这曲子是极其德高望众的人才配得上的。现在吹的就是普通哀乐。”
吴八一耸肩,“好吧,普通哀乐都这么好听,真不愧是乐器之王!”
准备就绪,道长朝摆满食物的桌子一摆手,“林先生请吧!”
我走到供桌前,念起棂雀经,反反复复诵了三遍,最后大声说:“各位无家可归的好汉,我们没有恶意,略备薄宴,请各位来享用!”
话音刚落,林间窸窸窣窣地发出细碎的声响,一个像鬼似的人走了出来,身上衣衫褴褛,瘦成皮包骨头,瞪大的眼睛里带着好奇和害怕。
村民中有人认出来了,激动地喊:“是妞妞,她还活着!!!”
“别说话!”道长低喝道。
不是村民说,我都不知道这居然是个女孩子!
她憔悴不堪,走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身体饿得瘦巴巴,但肚子却鼓鼓的,好似稍一挤压就要爆开一样,十分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