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那阵群狼奔逐的声音逐渐变小,离我们远去直到听不见了。见识过那只狈的厉害,我们仍因为紧张而心跳得厉害。
我直起身,问胡沁蕊:“胡小姐,那只狈……你认识?”
胡沁蕊摇了下头说:“谈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它的大名。它法力高强,至少有千年修行。”
吴八一惊讶地说:“啥?……它都千年修行了?那它咋连个人样儿都没有?知识都学到犭句肚子里面去了?”
胡沁蕊朝他翻了个白眼:“狭隘,并不是每个妖都会选择化成人形的,尤其是特别讨厌人类的。”
我倒是能够理解,像青牛大仙就是这样,道行深不可测,却固执地以牛的形象示人。
妖怪一定要学人不过是人类的自大,也许有的妖怪就觉得自己毛茸茸的样子最帅了。
胡沁蕊继续说:“当年,大概是唐朝的时候,勃海国攻打毐祃国,狈大王是被巫族训练出来的妖兵。它生来身体孱弱,但是拼命想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敢,便带领一支妖兵小队屡立奇功。
“有一天,巫族将领派它去奇袭敌营。深夜,狈大王率妖兵杀进敌营,突然它背上的补给袋燃烧起来。狈大王这才明白,它们是被当作扰敌的弃子了,无论怎么奋勇杀敌,但妖就是妖,从未被当成人对待。
“妖兵小队尽数被烧死、被屠戮,可能它们是最合适的弃子,就算被俘也不会泄露情报。狈大王逞着一腔辈愤逃了出来,躲进深山里疗伤,不久之后,整个毐祃国难挡大军铁蹄,终究还是灭亡了。
“但狈大王依旧恨着毐祃人和人类,四处游历,学会了很多本领,还得到了一卷自然天书。这东西是一位仙人羽化之后留在石壁悬棺里面的,也叫作仙人换骨函,背着这东西它就不会被天雷击中。
“我想它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报复当年的主人,把毐祃族存在过的痕迹全部烧掉、毁掉。”
吴八一感慨:“你知道的好多呀!胡小姐你不会也活了一千年吧?”
胡沁蕊扮个鬼脸,“真讨厌,不要随便打听女性的年龄!我只是在讲故事,又不是亲眼所见。人类有街谈巷议,我们妖类平时也会聊聊天!”
“自然天书!”我惊讶,“难怪那天我召来天雷却不了了之,原来它背着避雷的东西!”
我听评书里讲,济公传里有一只妖怪头上顶了块脏布,结果老天竟劈不了它。
这躲雷劫,似乎就是有一套潜规则,让避劫之人自己想法子作弊。
我不禁想,像杨小姐那样硬扛雷劫是不是属于过于耿直的错误示范?
胡沁蕊看着我,好奇地说道:“恩公,你身上有样反常的东西。我一直想问,又怕不太礼貌。”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你是说这只独眼吗?”
胡沁蕊摇头,她的目光落在我披着的犭句皮上,“不是。我是看恩公你一直披着这位鬼仙大人,受其气息笼罩,似乎也像在躲避老天爷,难道恩公练了什么奇怪的法术?”
我摸了一下犬兄,心想妖精果然敏锐。
我叹口气:“这个嘛,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了。我曾经无意中造了孽,当受天罚。为了避过天罚,我奶奶一直叫我守着几条戒律……”
吴八一有点吃惊地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以为小林哥你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呢,想不到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呀!那给兄弟讲讲呗,你造了啥孽?是不是年少无知,和哪个小姑娘……”
我给了他一记爆栗,“你这脑子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咱们先赶路吧,这个回头再说!”
我随身披着犬兄的意义,其实是借其气场隐藏自身;不杀生、不破身是尽量不与外界产生生死方面的联系;至于不戴金银,我寻思莫不是奶奶怕金银招雷吧?
奶奶只说不守戒律会遭报应横死,但我没想过,会是被雷劈这么激烈又恐怖的下场。
想到这儿,我又不禁想起我家后院埋着的那位……
坛子仙也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或许我可以向胡沁蕊请教一下如何降服坛子仙。
我们一路走,胡沁蕊一边竖起耳朵留意狈大王的踪迹,幸好那恐怖的妖怪和我们不是一路。
我心里也不禁犯嘀咕,我们这一路上各种巧合,该不会它也是要去龙头大墓吧?那可就糟了!
但我其实也不打算探墓探太深——因为大墓必有殉葬坑,殉葬坑应该也不止我们上次去的那一处。殉葬坑里不就有死不瞑目的尸体吗,那地方大概率长有冥不见。
此外,张富贵告诉我小参精逃进墓里了,既然是参族的禁地,想必这小萝卜也不太可能深入大墓。我顺便把它给抓住,千年朱紫花和眼睛也有了。小参精难道能比张富贵难对付?应该不足为惧……
唉,但愿能如我所想的一样顺利吧……
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到傍晚。我们淌着石头过一条小溪,我伸手准备拉一把胡沁蕊,她把手背到身后,眨着天真的眼睛,认真地说:“恩公,男女授受不亲!”
我笑笑,“胡小姐,你的书念得也太食古不化了,那都是老早以前的道德准则了。”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