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赔礼的人带来的东西,主人家若肯收下,在一定程度上也就表明,这事还有的商量。花二娘没成想花小麦居然会如此行事,立时睁大了眼,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劈手一掌砸在她后脑勺:“你有病吧?发什么疯!”
痛!花小麦被她打得眼前直冒金星,拼了全身力气才稳住脚步,没让自己流露出踉踉跄跄的狼狈相,不由得在心中狠狠骂了花二娘一句。
二姐,咱俩是一伙儿的,你应该清楚吧?当着关蓉和她娘的面,你居然打我,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很丢人?
她死死咬了牙,硬是撑住了不曾伸手去揉后脑勺,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与之前无异,抬头直视关蓉的眼睛。
”小麦妹妹,你肯原谅我了?”关蓉顿时大喜,忙不迭将肘弯的篮子往院子里桌上一放,“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向最是讲理,一定不会……”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原谅你的?”花小麦瞟她一眼,唇畔漾起一抹笑容,“我只不过是让你把东西放下,如此而已。你这一筐鸡蛋,一筐竹叶糕,本来就是送给我的东西,我收下,没问题吧?”
关蓉稍稍一怔,随即立刻使劲点点头:“当然,你不嫌弃,那就再好也没有了!”说罢,还冲花小麦笑了一下,笑容当中分明有两分讨好的意味。
“除此之外,我还想让你帮我做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花小麦伸手随便翻了翻篮子里的东西,垂着眼皮似笑非笑地道。
“小麦妹妹你说什么呢。你刚来火刀村那阵儿,咱俩就是最好的朋友,若你有事需要我出力,我自然说一不二。你难道还怀疑?”关蓉的神色十分恳切,上前来又想拉花小麦的手,被她稍稍朝旁边一闪,躲开了。
“不管你如何不情不愿。我和文秀才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是从你和耿婶子嘴里传出来的,没错吧?”
关蓉愣了愣,很想高声道“我没传”,然话已到嘴边,却终究是吞了回去,低了头,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也知道我和那文华仁之间并无半点干系,对不对?”
“……是。”
花小麦仿佛很满意地点了下头。又叹一口气:“如今村里将我和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你也是姑娘家。又那样善良,一定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被此种不实的谣言中伤,既然事情最开始是打从你们那里传出来的。我想让你帮我解释一下,你可愿意?”
“这哪里还需要你吩咐?”关蓉似乎松了一口气。柔柔一笑,“这两天,我已经与村里的不少人都解释过,他们……”
“这太慢了,不好。”花小麦很是不满地皱眉摇头,“咱们村儿人虽不多,却也总有几十百来户,三四百人,如你这般一家一户的解释,几时才能让村里人都明白过来?倒索性干脆些罢!眼下正是夏日,晚间在河边乘凉的人格外多,你既有心替我将这名头洗脱,不如今晚就随我去河边一趟,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大伙儿自会口耳相传,如此既省了你的脚力,又将事情解决的妥当,岂不方便?”
不等关蓉回答,她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头,笑道:“对了,咱们把耿婶子也一块儿约上,让她也帮忙给说道说道,若是你们两人的说法有出入,还可当面对质。事情一说开,大家自然就明白了,我身上这与人‘有首尾’的担子,也可彻底卸下啦!”
关蓉有些犹豫,张了张嘴,却是半晌没说话。
对于河边那地方,她如今心内有些阴影。不久之前,正是在那里,当着众人的面,春喜、腊梅等人将她的所作所为拆穿,还捎带脚地把她数落得一钱不值。虽说人都是健忘的,过了这许久,现下没几个人还会将那事牢牢记在心上,但无论如何,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得再度立于人前,将自己做过的事说一遍,然后因此受尽嘲讽,她就觉得心肝儿都有些发颤。
更重要的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管她如何巧舌如簧地将自己撇清,只怕仍然无法避免地被众人看做与耿婶子是一丘之貉,她根本无从辩白。
她久久不出声,花小麦便微微笑了一下,挑了挑眉头。
“你不愿意?呵,这是没关系的,我不勉强。道歉赔礼这回事,有多少诚意,原本就只凭你自己的良心,外人如何置喙?东西你拿回去吧,今日我就只当你没来过,往后……”
“不不,我既是诚心与你赔不是,将事情说清楚,自是应分的。我……”关蓉忙赶上前来拦住了她,“今晚我随你一块儿去河边就是。小麦妹妹,我只要你知道,我真的并不曾存了那起要害你的坏心,你若肯信我,还拿我当朋友,让我做什么都行。”
花小麦不置可否,勾了勾嘴唇,自顾自撇下她,转身进了屋。
关蓉和她娘两个在门口似是有些不甘地站了一会儿,也便抽身去了,花二娘没好气地摔上院门,蹬蹬蹬扑进厨房,一把将花小麦揪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