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花二娘体恤自家妹子辛苦,清早也便没有叫她起身,花小麦直在被窝里赖到日上三竿,腹中饥肠辘辘,方懒洋洋掀开被褥钻了出来。
昨天忙了大半日,回家之后晚饭也没吃,饿……
花小麦手脚麻利地将被褥整理好,自知头发蓬乱见不得人,立即就要去沐房清理一番,打开门出来,却见花二娘正在院角落中给小鸡崽们添水。
许是听见身后的动静,她立刻回过头来,将手中的水盆随便一丢,三两步跨到花小麦跟前,当场便是劈头盖脸一通唠叨。
“啧啧啧,你瞧瞧你这模样,浑身一股油烟臭味,比那讨口子还不如!”花二娘一脸嫌弃地扯着花小麦的衣领,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一回来就睡得跟死猪似的,衣裳都没脱吧?可惜了老娘一针一线给你缝出来的好衣裳!一个姑娘家,偏生要去给人做厨找罪受,累成这德性……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花小麦刚刚睡醒,这会子脑子里还跟一团浆糊似的,被花二娘骂上两句,更觉头疼。为了制止自家二姐继续碎碎念,她果断奔回西屋,将那两锭银子捧了出来,笑得一脸谄媚:“二姐二姐,你看,这是昨天连顺镖局的柯叔给的呢,足足十两,分毫不差!”
“还……还真有十两啊?”花二娘果然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盯着她手中明晃晃的两个银锭,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手掌在裤子边上蹭了又蹭,分明双眼里全是渴望,却迟迟不敢去接,“那连顺镖局的东家,可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这钱……”
“这钱给了咱们,当然就是咱们自己的了!”花小麦笑眯眯,将那两个银锭往她手里一塞,“咱凭本事挣回来的钱,干嘛不敢要?喏,你收好。”
她正要转身去沐房,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忙停住了脚。
“对了二姐,这十两银子,咱们家现下还不急着花使吧?”
花二娘兀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似是还没回过味来,听她这样问,如梦初醒般抬头:“啊……你姐夫的铁匠铺挣得虽不多,却每月都有进账,还有之前你给人做席面和卖那蜜饯糕点,也挣了不少钱,且用不到它呢……怎么,这钱你有用处?那你干脆揣自个儿身上得了,我……”
说着就要把那两锭银子又塞回来。
花小麦赶紧朝旁边一躲,啼笑皆非地嘟哝了一句“我可不管账”,又笑着道:“我是有点想法,但还没思虑周全,等琢磨透彻了,再来管你要钱不迟。”
“……那也行。”花二娘诚惶诚恐地将银锭收回,手指在上面摩挲半晌,这才推了花小麦一把,“水我都给你烧好了,你赶紧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我给你渥俩糖鸡蛋——饿坏了吧?”
花小麦吐吐舌头应了一声,欢快地一溜烟提了热水跑进沐房。
……
浸在热水里舒舒服服将浑身上下连同头发都洗了个干净,顺手将换下来的衣裳也给搓了,花小麦正要从沐房出去,却听得院子里传来花二娘的说话声。
“哎呀火生,你怎么又来了?”
那语调既讶异,同时还有些无可奈何,似乎此刻出现在景家小院里的人,让她十分苦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火生?谁啊?
花小麦疑惑地皱了一下眉,一把拉开沐房的门,抬眼便见院子门口站了个人。
那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后生,中等身材,看着敦敦实实的,长得也是一脸憨厚,倒还周正,只是瞧着有些面生,好像并不是火刀村的人。
听见背后的动静,那后生立刻偏过头来,一见到花小麦,脸腾地就红了,忙躲开目光,不自在地笑着对花二娘道:“听我姨说,泰和大哥每天都得上铁匠铺子忙活,只怕没工夫顾应家里的事。嫂子你不是正在翻地吗?我反正闲着没事,就给你搭把手。我有力气,这点事不算什么。”
说完笑了一下,扛起手边的锄头就往房后去。
花二娘这当口却是没心思跟他寒暄,慌慌地扑上来,扯着花小麦使劲往西屋里推,一把将她搡进去,口中语无伦次道:“这头发还湿着呢,回头着凉生病了又得我伺候你,赶紧……”
话还没说完,已经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花小麦一头雾水,拣了块帕子慢慢地擦头发,听见院子里那两人仿佛又说了两句,声音逐渐去了房后,没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花二娘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什么情况?”花小麦绷着脸看她,将手里的帕子往床上一丢,大踏步走过来捉住她的胳膊,“花二荞,你太不像话了!趁着姐夫不在家,你就瞎折腾是吧?你看我不告你的状!”
“啪!”花二娘一巴掌狠狠拍在她背上:“放你的臭屁,老娘行得直坐得正,你敢胡乱编派,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便往床上一坐,忧愁地叹了口气:“刚才你瞧见的那人,就是耿婶子那个外甥,叫做陈火生的。唉,昨儿一大早就来了,死说活说,非要帮我翻地干活儿,我拦不住啊!那耿婶子,我倒小瞧她了,她可真干得出来!”
“陈火生?命里缺火吗,哈哈哈……”花小麦捡了她话里的前半截就开跑,正笑个不住,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