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玄发现李景恒最近似乎变开朗了许多。
没有像以前那样见着自己就躲,也不像以前那般独来独往,与周围的同龄人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知道他娘去世对他的打击不下,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没爹没娘很正常,就好比我敬玄,不也光着屁股打天下么?
总之李景恒不再刻意与他人疏远, 也已经算是个好兆头了。
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一脸受宠若惊的李景恒自己去玩,敬玄刚回过头,便瞧见卢法寿正远远的在冲自己笑。
敬玄见状连忙拔腿就走,倒不是害怕这老头,是每次瞧见他肚子里总有那么一点心虚。
上回他那女儿病危, 明明自己有办法给她延缓几年寿命, 却因为长姐的缘故,不得不袖手旁观。
另外就是听信了九江公主李道灵的法子,又哄骗卢老头去给豆卢家添堵,当然,豆卢家本身就有点问题,娶老婆哪有兄终弟及这个道理?
哪来的蛮子习性?
“云中侯稍待,走恁快做甚?”
卢法寿迈着一双小短腿快步撵了上来。
敬玄无奈,好歹这卢老头是经学院的院长,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卢院长找晚辈有事?”
卢法寿笑呵呵的一边摸着下巴的长胡子,一边看着远处李景恒的背影:
“刚才云中侯与老夫的外孙说什么了?”
“这你也想知道?”敬玄翻了翻眼皮:
“当舅父的就不能单独跟外甥聊两句?”
卢法寿听罢连连摆手道:
“老夫可没那个意思,老夫就是好奇问问。”
敬玄一听就不干了,埋怨卢法寿道:
“嘿你这老头儿,你们经学院的课本都编撰完了?我都派人催促了好几次了,现在全院上下,就你们经学院最磨叽,不赶紧把课本稿子交上来刊印,怎么还有闲心管这些?”
前段时间敬玄让中华大学各院尽快编撰一份教材,然后刊印上缴到国子监留档,结果这都过了大半个月,唯独就差经学院还没把稿子交上来, 害得国子监那边天天来找敬玄麻烦,说他藏私。
现在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国子监啊,那可是中华大学的直属上级单位,再没有全面对国子监实行反超之前,人家说什么你不就得干什么?
这可跟朝堂交锋不一样,在朝堂上碰到某些糟心事,撒撒泼,再打打诨,兴许事情就过去了,国子监那群老夫子压根就不吃这一套,逼急了,还能给你扣上一顶不尊教化的帽子。
都是办学的,谁敢往自己脑袋上戴这样的帽子?还想不想继续招生了?
听到敬玄向自己抱怨,卢法寿也叹了口气,摊手无奈道:
“经学可是一门大学问,涉及到我儒家的方方面面,且不说究竟选那几篇来做这范文, 就是释义各家的阐释也不尽相同,老夫若是只用我范阳卢氏的注释来做课文, 只怕其他几家马上就会杀到长安来掀老夫的桌子啊…”
敬玄听罢觉得这老头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自东晋过江后,各家珍藏的典籍几乎就已经不外传,一个个都躲在家里蒙着脑袋闭门造车。
这就导致现如今各家对那些经义的理解都不一样,有些甚至缺章少页还被篡改得面部全非,但却偏偏又都认为自家的才是正宗…
而一旦有人提出新的观点,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这就要人老命了。
“要不…”
敬玄想了想,认真的对卢法寿说道:
“咱们开个学术讨论大会吧?”
卢法寿一头雾水:
“学术讨论大会?什么意思?”
敬玄解释道:
“就是把人都请到中华大学来,他们不是都认为自家的学术才是正宗吗?那就干脆都叫过来,争个高下,最后谁家的注释认同者多,就以谁的为标准。”
卢法寿听了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云中侯这个想法固然不错,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要一家服众,几乎就不可能成事,再者说…”
卢法寿说到这里犹豫了两下,明显是在看敬玄的眼色。
“再说什么?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呗!”敬玄不满的看了看卢老头。
卢法寿无奈道:
“云中侯觉得以现今中华大学在士林的地位,能够请得动那些人么?或许凭借你云中侯的面子勉强能够请来一家两家,但云中侯不要忘了,我儒家多得是隐世宿老,若无这些人认动,哪怕最终讨论出个结果,也无法获得认可。”
平心而论,卢法寿地担忧的的确确有道理,那些山东氏族连李世民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可能赏自己一个小小侯爷的光?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徒惹人笑话,失了中华大学的尊严。
可若是真的能成功搞出这么一个学术研讨大会,那无疑会让中华大学的地位水涨船高啊!
“就没别的法子了?”想到这里,敬玄十分不甘心的追问着卢法寿:
“难道凭你们范阳卢氏的面子,也无法把他们都召集过来?”
卢法寿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似的,十分鄙视的看着敬玄: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