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玄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张长逊就迫不及待开始给李世民写奏章,弹劾他勾结突厥意图谋逆。
而云中城外的突厥大营被梁建方带着右领军卫堵的死死的!
直到里头再也没有活人的动静,这才开始提笔往长安写奏章,他身边还放着两个包袱,是契芯沙门送来的。
里头装的是独孤彦云和豆卢怀让的人头,至于尸身,早就不知所踪了,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有够梁建方权旭他们忙活的。
那座突厥人立起来的巨大京观,总要一一甄别姓名籍贯,送回他们的故乡安葬,落叶归根,人死回乡,是那片古老大地几千年以来一直遵循的规矩。
云中距离长安将近一千五百里,早先梁建方派出的八百里加急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抵达了长安城,红翎急使带来独孤彦云战死的消息,震动了整座长安城。
这还是自贞观元年以来,大唐头一次有如此高级别的官员战死沙场!
朝野上下,哗然一片!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派兵支援云中的李世民,在朝会上当场许下毒誓,要替独孤彦云以及那些战死的关中男儿报仇雪耻!
愤怒的大唐皇帝一日连发数道明诏,誓要将云中来犯之敌给一网打尽!
“诏翟长孙迅速集结玄甲军!”
“诏襄州都督、吴国公尉迟恭即刻回京!”
“诏凉州都督、武阳郡公李大亮即刻进军云中!”
“诏太子左率、乐安郡公李思行即刻筹措粮草!”
“诏右武侯将军、郧国公殷元迅速驰援云中!”
…………
李世民这回是彻底暴走了,无视了朝臣们担心长安空虚恐为敌所趁的忧虑,打算集精锐之兵,一鼓作气将云中来犯之敌给彻底歼灭!
皇帝的威严不容冒犯,痛失爱子的芮国公豆卢宽气势同样不容忽视,这位大唐的肱骨之臣拖着病体,当着众多朝臣的面给李世民跪下泣血起誓,恳求随大军一起北上,为战死沙场的长子报仇雪恨!
原本还想找机会参李靖一本的宋国公萧禹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他与豆卢宽乃是至交好友,这时候为长姐鸣冤显得有些不合适,于是老头子也当即出班,自告奋勇的要担任大军长史,替大唐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突厥人!
同样失去少年好友的李世民岂有不允准之理?
在军事素养极高的李世民看来,这会儿说不定云中都已经丢了,可能右领军卫都已经全军覆没了,一想到独孤彦云身死,心腹爱将安元寿重伤,李世民心头火气,点燃一支烟沉默半晌,说出了一句令众臣匪夷所思的话:
“朕要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满堂俱惊,赞同者鲜少,反对皇帝亲自带兵上阵的居多,尤其是天策府的旧臣,这才登基几年啊,说不定暗中还有人存心不轨呢,如何能轻言离开长安?
朝堂上又是一番争吵,不过李世民却已经打定主意,脑筋灵活的长孙无忌立刻借故离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去后宫搬救兵了。
豆卢怀让战死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长沙公主的耳朵里。
正在内衣铺子二层对账的天潢贵胄,听闻这个消息后无声的笑了笑,然后眼泪滴滴答答的留了下来,吓坏了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秋桃。
原以为自己对那位一去边关就是好几年的夫婿已经漠不关心,可当听到他战死的消息后,发现自己仍然止不住的痛心。
“从今日起,公主府上下,直到服丧期满,皆改穿素服…”
侍女秋桃立刻点头称是,看着一脸哀伤的主家,有心想劝慰几句,只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
“突厥人竟然如此凶残,也不知太平县伯如何了…”
长沙公主闻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种话就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想开口训斥几句,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敬玄那张黑漆漆的笑脸,胸中更加止不住的郁结,她先前已经验出自己有了身孕,一直瞒着所有人没说,眼下这个光景又该如何是好?
长沙公主向来是位惯以理性思考的人,除了痛失亡夫的哀伤以外,经秋桃一提醒,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立场变得尴尬起来。
按理说豆卢怀让是她正牌夫婿,她哪怕身份贵为公主,同样也要遵循礼法,以妻子的身份为豆卢怀让服丧,可若是服丧,自然免不了要见客,而孕肚可是会逐渐变大的,虽说冬日有厚衣遮挡,看不出来什么,但如今天气转暖,总不能一直穿着厚厚的衣裳吧?那到时候岂不是尽人皆知?
想到此处,长沙公主咬咬牙说道:
“即刻套上马车回户县,就说本宫哀思过度,不宜见宾客。”
秋桃听罢正要依言去外头操持,突然似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长沙公主说道:
“公主,今日好像是太平县伯满十五岁的生辰。”
长沙公主听罢一愣,先前敬玄走之前那夜,她专门向其打听过生辰八字,并让秋桃记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而她却因为连绵不断的琐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今日…
似乎不适合给同样身在远方的小郎君送上祝福啊…
长沙公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轻轻点头道:
“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