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嗣业的年纪比敬玄大上个将近两岁。
在阿史那贺鲁眼里,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概等同于契芯何力与契芯沙门。
尤其是敬玄刻意摆出一副与契芯沙门类似的冲动性子,这让只知道坐在那吃吃喝喝的萧嗣业显得愈发的气定神闲。
所以酒席间,阿史那贺鲁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萧嗣业身上,认为萧嗣业与那个自称萧冉的少年当中,他才是主事之人,于是便有意无意的向他打听一下定襄城过往的事情。
大概是心中对二人身份还有些不放心,因此好多问题他都是明知故问。
不过萧嗣业可不是什么冒牌货,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兰陵萧氏子,也的确是人家萧后的族孙,因此回答起来滴水不漏,甚至某些地方比阿史那贺鲁了解的更加详细,打消了后者心中不少疑虑。
敬玄在旁边瞧得暗暗好笑,若阿史那贺鲁知道萧嗣业是个脑袋空空的大少爷,恐怕也不会这么上心吧?
尤其是萧嗣业仗着几分醉态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等打退唐军后,他要在定襄重现萧梁往日的荣光。
阿史那贺鲁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中原人哪怕是细作都不敢说这样的话,在那片法度森严的土地,这样的话是要被皇帝诛灭九族的,不过…
有野心就好啊,没有野心怎么能够被人利用?
阿史那贺鲁不介意学着处罗可汗那样,大力扶持一个伪汉人政权来牵制大唐,所以他对萧嗣业的笑脸变得愈发的热切起来。
敬玄也在笑,只是那种笑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外头那么多唐军将士的血仇,总归是要算在你阿史那贺鲁的脑袋上!
到了晚上,按照执失思力的安排,契芯部的骑兵被临时单独划分到一片区域做休整,对此执失思力的解释是,因为契芯部事先没有派人通知,所以并没有准备相应的帐篷,等明日一定给契芯部重新安排一处最好的栖息之所。
敬玄知道,这只是执失思力的说辞而已,这狗东西心里多半对契芯部还有些不放心,说不定已经暗中下达了命令,只要契芯部有任何异动,事先埋伏好的突厥士兵必定会打契芯部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没关系!
反正敬玄也没打算当晚就对突厥大营发起袭击,远道而来,总要好好休息一下不是?
就让这些突厥狗崽子瞪大眼睛熬夜吧,契芯骑兵需要休息,云中的唐军也需要休息,指不定发起突袭时,还需要云中的唐军出城守望相助呢!
因为契芯部的到来,突厥人破天荒的没有继续攻城,所以城头上的唐军难得的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但权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直呆在北面的城头巡逻,生怕突厥人又抽哪门子风跑来夜战。
南门那边,长史梁建方正在组织百姓们往关内撤离。
云中本就是一座军城,内辖百姓原本就不多,经过突厥连日攻城,只怕百姓们更加不愿意呆在这样一座危险的城池里了。
先前听说朝廷还打算迁徙关中之民来云中屯佃,并开一座军府,权旭还想着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主动向朝廷请缨,来此地担任折冲府尉。
现在看起来,估计短时间是搭不起来了,别的不说,光这几天为了守城,已经把城里的民居屋舍给拆得差不多了,重建恐怕需要好大一笔钱粮,以目下朝廷的开支,恐怕还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权旭想着想着就自嘲的笑了起来,现在还指不定能否活下来呢,想那么遥远做甚?也不知在瞎操哪门子心思…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权,去歇息吧,今夜我来替你值守。”
前日大战,庞同福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因此休息一日后,行动基本上已经恢复如初。
“他怎么样?”
权旭一见到庞同福便关心起安元寿的伤势。
庞同福苦笑一声:
“军医说并无大碍,只要清理创口将养几月便可下地行走,不过老安眼下还在昏迷当中,究竟如何,还要等他醒过来才知晓…”
“唉…”
权旭长叹口气,忽然一拳狠狠砸在石墙上,嘴里痛苦的呻吟道:
“有命在就好,只是可惜了独孤将军与豆卢兄他们…”
庞同福默然不语,好半天才抬起头答道:
“若非历阳郡公他们舍命相救,只怕我等此时也…”
“此仇不报,枉为人哉!”
权旭恨恨的看向远处突厥大营外的那座巨大轮廓,心中的郁结之气几乎快要冲天而起:
“今日突厥又来援军,云中只怕守不住了,要不老庞你带上受伤的弟兄们先退回关内,有程将军在芦子关坐镇,料想突厥人也不敢追击!”
庞同福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揺了揺头,目光坚定的说道:
“云中乃是我大唐入关的最后一道屏障,独孤将军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死战不退,既然他能如此,那我等又岂能苟且偷生?不过就是赔上一条性命便是,为关中千万父老计,舍去又何妨?”
权旭点点头,他与庞同福也是旧识,虽不像与安元寿关系那么密切,但久居长安也曾在一起喝过几回酒,也算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好汉。
想到这里,权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