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染坐在榻边，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眸中仿佛闪烁着几分沉思神色，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孟昭玥则低垂着头，仿佛一个等待着裁决的犯人。
她有些心虚。北墨染并不是个傻子，她怕被拆穿了自己虚假的面具，倘若北墨染当真逼问，她也难保不会说出千里迢迢来求药是为了大启皇帝。
而如今北戎与大启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开战，而北墨染也并非全然没有野心。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决定北墨染的选择，而若是让北墨染知道真相，他极有可能为了自己的野心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
北戎在北墨染的带领之下发展得极快，而如今风雨飘摇的大启，未必能禁得住北戎一次筹谋已久的进宫。
许久，北墨染才忽然开口，“好。”
他神情专注，目色温柔，看得孟昭玥心头微颤。她仿佛利用了他对她的感情。但她也在心底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来人。”北墨染站起身背对着她道：“取我北戎至宝神药来。”
不多时，便有内侍送来一个锦盒，锦盒里装着一颗雪白色的药丸，北墨染亲手将那药丸送到孟昭玥的嘴边，目光严肃的盯着她的脸，“吃，吃下这一颗药，你身上的病痛就都痊愈了。”
孟昭玥瞪大了双眼，目光扫过一旁的侍者一瞬。这可是北戎的地界，北戎王衣不解带的服侍她一个大启的王妃也就罢了，难道他还要亲手给她喂药吗？
可若是他一直盯着她，她又该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药藏起来呢？
犹豫了一瞬，孟昭玥伸手将药丸从他手中接过。药丸入手冰凉丝滑，瞧着似乎还能在口中存上一小会儿。
在北墨染注视的目光中，她皱了皱眉头，毅然决然的将那颗药丸送入口中，随后含在嘴里，装作嚼了几下，才神情认真的看向北墨染道：“我吃下了。”
望着她似有几分紧张的神色，北墨染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她的心底。
他神情莫测的笑了笑，“你果真吃了？”
孟昭玥努力睁大眼睛与他对视，一边点头道：“你不信吗？”
“没。”不知是不是错觉，北墨染眸中仿佛闪过一瞬失望之色，须臾，他脸上又浮现出一抹莫名的释然之色。
好一会儿，他长舒了一口气，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才道：“你这几日就在我这里好好歇歇，若是病好了你还想走，那我再……”
“不行。”孟昭玥抓住他的衣袖，“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情急着做，我得回去。”
望见北墨染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之色，孟昭玥面色微微苍白了几分，“我得回去，你能不能……”
“放我走。”
北墨染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他静静的盯着孟昭玥紧握着自己衣袖的手。
“能告诉我你不得不走的理由吗？”
孟昭玥定了定神色。她说了太多谎言，事到如今，面对着北墨染仿佛受了伤一般的神情，她精心准备好的谎话竟然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她许久不言，北墨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是伸手指了指她微微隆起的下颚道：“你先把药吃了，明日一早，我就……”
“我今日就该回去。”孟昭玥没来得及深思他是如何发现她只是将药藏起来的，只目色焦急道。
谁知，这话音落下，北墨染的神情越发苍白了几分。
“是不是单凭我还留不住你？”
孟昭玥神色一愣。就见北墨染继而开口道：“倘若我与傅陵灏身份对调，最先遇到你的，是我，而如今出声挽留你的，是傅陵灏，你到底会选择谁？”
话语入耳，孟昭玥一时哑然。
这世事早已注定，她注定会重生，注定会先认识傅陵灏，本就没有如果的。
看着她复杂的神情，北墨染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苦笑了一声，脸上复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神色，只默然道：“我会再给你一份药，明日再派最快的马送你回去，你且在我处留一天，只一天，你口中的那一份药，吃掉。”
说罢，他挣脱了来自她掌心的钳制，转身拂袖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风轻云淡的仿佛方才那个出声挽留她的人不曾存在过似的。
孟昭玥歉疚的垂下头去。
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释怀吧。
这一整日过去，她都未再见到北墨染。晚间的时候，老大夫又来请了一次脉，可这一次，神情竟比昨夜请脉的时候更为难看。
北墨染看出他的不对，连忙出声询问，“她已经吃了药，难道身体还不见好？”
面对北墨染的询问，老大夫的神情似乎更为紧张了几分，仿佛那么一瞬间，又多了几根数不得的白发似的。
孟昭玥也注意到老大夫的神色，她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安，亦然紧张的看着老大夫。
许久，老大夫才看了看孟昭玥，又看向北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