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来可笑,林安身为堂堂太子东宫嫡长子,大周皇朝的嫡长孙,却连走出自己的院门都心有忌惮。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因为左脚先踏出院门,遭了什么无妄之灾。
可是天不怜人,唯有自强。
林安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本来他想着,先去一趟内务府,领些过冬的物件,正好也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单独见一面太祖皇帝。
然而才刚走出院门,迎面就瞧见一个老太监急匆匆的直奔他这边而来。
林安瞧着这老太监面生,记忆里也没什么印象,只是瞧这人动作,分明是冲自己来的。
难道是太祖皇帝,又想起他,要召他过去了?
心下才念,那老太监也正好瞧见了出门的他。
忙迎上前来行礼道:“太孙,您怎么还在这儿呀,今夜该为太子守灵,东宫人都过去了,待会儿皇爷也要过去,您可千万别迟了!”
一听这话,林安顿时心下大惊。
为太子守灵!东宫的人都过去了!太祖皇帝也要过去!
这事儿,没人告诉过他呀!
瞬间,林安便反应了过来,这定是徐氏那毒妇使的毒计,怪不得这一天自己这边一个宫人都没有,估计早就让徐氏给遣散了干净,就怕哪个不开眼的说漏了嘴。
昨天自己在太祖皇帝面前,好一番孝子贤孙,然而才过了一晚上就原形毕露。
连自己老子灵堂都不去守,还不是大不孝?
太祖皇帝出生寒微,生平最重视的两件事,一个是百姓民生,一个便是孝道。
要是太祖皇帝都到了常宁殿,而自己却没到,徐氏届时再借机言语一番,怕不是立时就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甚至有可能连萧破虏都要被牵连。
当真是,好毒计啊!
林安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后怕,紧接着便不由自主的瞧向面前的老太监,目光一闪。
太子妃徐氏设这么一盘棋,应该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常宁殿距离东宫隔着十几座宫殿,光是从那边走过来,少说也要走一炷香时间。
而林安也能确认,面前的老太监一定不是东宫之人。
那么一个不是东宫,当下在常宁殿服侍,自己记忆映象里完全没这么号的人。
为什么会不辞辛劳,甚至不怕得罪身为太子妃,当下在东宫地位权势最高之人的徐氏,也要专门跑来跟自己说这一趟。
林安很肯定,面前这个老太监就是专门来向自己通风报信的!
难道他是萧破虏的人?
也不对,萧破虏虽然是当下大周太湖系功勋武将年轻一辈扛大旗的人,又是已故安宁王萧无敌的独子,但是却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在大周皇宫,太祖皇帝身边安插这么一个人。
那他,会是谁的人?
林安盯着老太监瞧了半晌,却没有回话,老太监的反应却也快。
主动作揖行礼道:“老奴廖狗儿,本是贱民,二十年前受先太子妃大恩,捡回来一条贱命,先太子妃不嫌弃老奴卑贱出身,还让老奴侍奉东宫,苟活性命,恩德隆厚,老奴万死难报其一,可惜苍天无眼,未曾护佑先太子妃,老奴恨不得报恩情。”
“今日老奴见东宫上下尽至常宁殿守灵,独不见太孙,心疑怕是徐氏那毒妇故意陷害太孙,这才赶来禀报,若是太孙不信,老奴原以死明志!”
老太监言辞凿凿,拳拳之情溢于言表,不像作假。
林安虽闹不清楚,当这场面之下,也不能不信,何况就在现在赶去常宁殿也没什么。
就算没有这事儿,别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去守灵的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倒是万一是真,那这廖狗儿,可就是已故母妃留给他天大的助力了!
心念及此,林安连忙双手将廖狗儿扶起,道:“公公严重,怪我眼拙,一开始没认出公公来,还请公公恕罪。”
“老奴哪里敢当?”廖狗儿闻言连忙就要跪下。
林安手上用力,好不容易才扶住了他不跪,又问道:“公公,你可知皇爷何时到常宁殿?”
“皇爷一般午时用膳过后,会先到御书房批阅奏章,处置国事,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往常批阅之时,还会顺带着召见外臣,那时间就会更长,往往会到酉时以后。”
廖狗儿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然后才又继续道:“不过今日估计不会,老奴斗胆猜测,皇爷应该差不多最晚申时以后,就会从御书房移驾,到常宁殿。”
听着廖狗儿话,林安摸着下巴沉思。
常宁殿与御书房相较不远,走过去的话,也就是一炷香以内。
太祖皇帝申时移驾,那么最多申时一刻多就会到常宁殿。
而现在已经酉时过了七刻,也就是说,他最多只有两刻时间,能赶在太祖皇帝之前,先到常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