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休说我命（二）
毫无疑问，苏一一已经彻彻底底的走上了人世间的道路，她当时走得是那般毅然决然，甚至就连心里头那些打算都不想与最亲近的兄长诉说，唯独在唐晚晴初境的牢笼中给他留了一根朱雀翎羽。
她会在路上越走越远，不管是在理念的路上还是在修行的路上。
这大概就是她的命。
而云素自己，正如白绫那日塔中所言，他没有为什么所以他并不在乎。
在遇到黄石之前，除了在某些生命垂危的时候云素会渴望力量来解决敌人，其它时候他根本不在乎修行这件事，自然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想些炼死自己的法子。
哪怕在遇到黄石之后，除了需要修行去破开这要命的诅咒，他尽管奋力修行，却也依然没多少兴趣。
甚至就连他无法入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认为这是很公平的一件事。在那段时间里，他一直觉着既然他对修行无感，那么他无法破境才是合理的。
所以苏一一会面对什么，会需要什么帮助，这个问题他可以不用去想，毕竟想了也无用，因为他一定是帮不上她忙的，到最后他与苏一一的境界终究是一个地一个天。
一个知初的力量几乎左右不了任何人，大概也就只能左右左右俗界的事情。既然左右不了，那么便不去多费心思。
可现在他遇到白绫了，生命这件事突然从茫然麻木无关紧要变得极具色彩了起来，变得让人开心让人欢喜，而且是很欢喜很欢喜。
所有内心深处对这种欢喜延续的浓烈渴望促使他想要修行了，想要破境了，想要让生命继续生长，那么他自然就需要想了。
需要变成了想要，那么这件事就变得很重要。
而现在，白清净总算将这件事毫不遮掩的挑了出来，逼他直面所谓的命定。
云素没有什么反骨，也没有逆天的想法，更不会说一大段慷慨激昂的道理来拒绝白清净只为讨一口气。
若他真的需要去做什么选择，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他都会完完全全出自他自身的情绪。
这件事唯独让人很不舒服的一点，还是这种无可奈何的既定，它实在让人感到无力和压抑。
云素很想问白清净，他所说的这种叫做命的既定，是否也违背了他想让一切有可能的初衷。
白清净见他沉默不语，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温和的笑着说道：“看你出剑，剑剑干净利落，现在怎这般扭捏？我一个将死之人，可真没多少时间等你了，到时你选了却又什么都没学去，岂不是又让我落下骂名？”
云素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他很讨厌这样的压抑，否则他也用不出惊鸿，所以他难得的在平静里多了些许恼火。
他没有表露这份恼火，也不让它去操控自己的思考，语气依旧平静的说道：“先生说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朱雀的命。”
白清净指向白绫，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她的法，是人世间的法。”
“我知道。”
云素仍旧说道：“当今世上学的都是人世间的法，哪怕她真的属于人世间，哪怕我真的真的很在乎她，但这不代表我会因此扭曲我内心的是非。”
“就算我愿意。”他极其认真的说道：“先生的想法太大，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白清净看着他，发现这并非是他用来拒绝的理由，而是他真的这么觉得，他再一次欣赏上他这种理所当然，同时犯难这样的方子好像对他行不通。
“我原来也这么觉得。”
他在墙头坐下，叹出一口不比车架上的浓重叹息，说道：“我已经有了九个弟子，他们很多都如你想的一样，都如世人想的一样，修行天赋很高，心气很高，胸怀宽广。”
白清净摇着头，仍然直勾勾的看着云素，看着他在车架上箭指男人的样子，又想着他紫霄宫里的三剑，最后直直落在少年平静的面庞上，说道：“也许你可以。”
“也许你真的可以。”
白清净无比相信这一点，少年的修行和他的性子，突兀的出现在他临死之前，他觉着这分明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说道：“你比任何人都可以。”
云素沉默着，白清净也沉默了下来，白绫看看天空，默默拉起云素的袖口，又朝白清净说道：“起风了，这里凉，先回家好了。”
白清净唤来小羊，车架上一路无言，只有三只羊对云素不怀好意的哼哼唧唧，阳光已经没有白日里那么耀眼。云素从车上下来，朝白清净作揖告别。
白清净拉着小羊，怕它又往云素身上撞去，他在路上似乎又想清楚了一件事，加上几只羊实在犟得不行，他猛地扯了一下缰绳，越想越是恼火，看着他的背影很想骂一句蠢货，最后只是冷冰冰的朝他喊了一声。
看见少年转过身来，他又有些不忍心骂出口，无奈的微笑着说道：“傻孩子。”
“我只说过让你做我的弟子，几时又让你加入过人世间？又或者是让你继承我的什么理念？”
“我再问你一遍。”
他认真的说道：“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愿意这两个字很轻，很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