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满心欢喜
地图上的大阵还没描绘完整，他只找寻了十一节气，十一个春夏秋冬，还有十三个未去找。
白绫将地图还给他，看着他两条剑眉间黑夜中明亮的圆月，平静的说道：“你还有路未曾走完。”
云素胸膛里才燃起的气焰忽然灭了一些，不由自主的去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不管她有意无意，他不太想接受她言语中的这个你，似乎有些划分界限的意思。
望着她睫毛间纯净清河里的雪，云素不想离开一寸，内心的某种情绪在这一刻无限放大，他喜欢听她轻柔的声线，喜欢她那与外表的柔弱格格不入的倔强，喜欢她的宁静与公平，更喜欢她那些要撬门撬窗的打算。
碧游塔内初次相见时，他就喜欢她，并且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她的喜欢。
他确认这就是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只是有些字眼在心里惹人羞怯，在唇舌间更是艰涩，更别说还有身上的麻烦，哪里还能开口？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书里那些经过万千考验的情感不同，似乎有些太过自然，太过应该。
像是某种注定好的事。
就像他知道却不去做，那是不在乎，现在是他喜欢所以不去排斥这样的注定。
于是河边月下，他在灯火通明的青楼对岸，迎着亮晶晶的河面很平常的朝她伸出手，轻声邀请她说道：“有些路，我不太想一个人走。”
白绫看着他的眼睛，宁静的心海里在这一刻突然掀起一阵紧跟一阵的汹涌浪花，这些浪花暗自存在了很久，在这一刻全然爆发，在她心田翻江倒海搅得她脑海天翻地覆。
她别过头看向水里的光彩想要宁静，远处的灯笼在水里闪来闪去不肯安分好像也在和她作对，她又看着鱼儿溅起的波纹，明明一层层弯曲着平淡推倒却又好像汹涌浪花层层交叠。
她重新望向云素，眼里的光彩愈来愈浓。对他来说像是命运的应该，对她来说这是另一种应该，她知道他比他知道她要久得多。
她只是随口说的话，哪里想到会引起这样的波澜。她希望自己没有错会他的目光，只是他没有真正说出口，她也不想错会之后讨个令人害臊的空，心里同样有着许多事没有告诉他，一些他的不知道。
她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浅红，这次她没有垂头遮掩些什么，神情仍然宁静又认真的看着他。
她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甜甜一笑牵住了他的手。
依然安静。
云素知道她有秘密，而且可能有很多。他喜欢她的安静此刻却紧张着她的安静，看她的脸太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
还以为她在顾虑些什么，亦或是有些不能道明的缘由，云素接着轻声说道：“这座阵很有意思，是对修行有益的。”
看他一动不动愣在原地，白绫心里头忍不住忐忑，生怕自己错会了，说话时语气却调侃又随意说道：“这座阵是很大，要是怕了，现在还来得及。”
云素这才注意到掌中多出的柔软，以同样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而且本身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加上些许也无关紧要，也许还能有些有利于我的变化，不过你是事外人，要是怕了，我送你回去。”
白绫同样无所谓的说道：“我要怕什么呢？怕朱雀？怕陈家？怕你和人世间的瓜葛？还是怕你以后只能知初？怕你无权无势？”
“我要进后土宫。”她很认真的说道：“你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进。”
她的不怕让云素满心欢喜，认真更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像认真，他笑着说道：“我一直想说，你那天说得很对，有些事哪怕再难，也是要去做的。”
白绫满脸满意欣慰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孺子可教。”
他总算是变了，白绫很喜欢很喜欢，她很开心他这种变化。
她又变了一些，云素很喜欢很喜欢，他很喜欢她这种开心。
他牵着他的满心欢喜沿着河水继续走。
她拿着地图，他拿着笔墨。
汹涌的浪花归于宁静的河流，似乎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与她走过热闹的酒馆，走过孤寂的孤坟，走过女子们的嬉笑声，走过男儿们的爽朗声，走过莲叶，走过枯树…
池塘的红色鱼儿看见有人走过，它浮上水面吐着泡泡，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却知他们欢喜。
他与她走过九苍的夜，走过九苍的时间，用一条条淳厚却清秀的黑线描绘九苍，描绘着这环绕整个九苍城的二十四节气大阵。
他从十一巷的水井旁提笔，环绕九苍一圈之后，在碧游塔之外停笔。
最后一个节气未来，它要在这个二十三年的冬天才来。
而它的落点就在碧游之中。
云素与白绫坐在碧游外的高处，他抚着坐下的石墙沉默的看着不远处那座高塔，很久之后开口说道：“我从未想过，会找到这里。”
那日他为了不连累碧游从而离开碧游，如今两日不到却又找回了碧游。他注意到白绫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淡漠神情，提醒说道：“这似乎和我们来时的想法不同。”
白绫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