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错愕茫然。
花厅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骨节分明的手指搓着眉头,魏驰阖眼坐在那里,轻声笑得抖肩,有种不怒自威的阴邪之气。
似是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又或者是感到不可理喻。
魏驰睁开眼后,缓缓俯身向前,单肘撑着膝盖,似笑非笑地近距离凝视着蔺松。
他一字一句,不疾不徐。
“万青兄,刚刚说什么?”
蔺松额头贴地,硬着头皮跪求道:“蔺松愿重金赎柒娘奴籍,娶她为妻,请睿王殿下成全。”
魏驰失语笑了笑。
似是在压制内心一触即发的怒气,他舌尖顶着腮打了一圈,侧头抬眸冷幽幽地看着我,却伸手揪住蔺松的衣领,将俯首跪地的他提了起来。
魏驰收回目光,与蔺松直视。
“哪来的胆子,敢要本王的心头宠?”
蔺松眼神闪躲,颤声道:“是万青冒昧了。万青只是想,是我弄脏了柒娘的贴身帕子,坏了她的名洁,若殿下嫌弃厌恶柒娘,蔺松愿意负责。”
“眼瞎吗,还是读书读傻了,看不到本王平日是怎么待她的?”
魏驰说起狠话来,丝毫不留情面。
“万青兄也太小看这婢子在本王心中的地位了,给了你帕子又如何,帕子脏了又如何?”
“就算有人碰了她身子,本王也照样要她。”
魏驰松开蔺松的衣领,又亲自拍打了几下,替他抚平衣衫的褶皱。
他幽声道:“蔺松,你该庆幸,少时曾与本王有点情分,否则......”
魏驰欲言又止。
拍了拍蔺松的肩膀,示意他起身退下。
可赵姨娘却不依不饶,继续煽风点火。
“明明是这奴婢不知洁身自好,自己送出帕子,带坏了我家大公子,怎么到了殿下的口里,倒好像是我家大公子的错了。”
蔺知州瞪了赵姨娘一眼:“你少说几句吧。”
魏驰甚感无聊地蹙起眉头,他朝我走来,揽我入怀。
“区区一个帕子而已,男子纾解亦是常理之事。”
“万青兄若是喜欢用帕子纾解,回头本王命人多送几个来便是。”
随后,魏驰看向赵姨娘,语气犀利地质问道:“倒是赵姨娘,为何这般兴师动众,不知打的是什么心思?”
赵姨娘心虚地扭了扭腰身,又正了下步摇,阴阳怪气道:“我能打什么心思,倒是殿下的女婢不知打的是什么心思。”
“顶着酷似我家夭夭的脸,来勾引夭夭的兄长。”
“偏偏我家大公子还对这女婢上了心,这若是让外人瞧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
赵姨娘似是难以启齿,意有所指地看向蔺知州,就差开口明说了。
蔺知州怔愣地看着蔺松好半晌,面色陡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我,又瞧了瞧今日刚回来的蔺芙,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抄起身旁的茶盏,蔺知州就朝蔺松砸了过去。
“混账畜生!”
茶盏碎了一地,蔺松的君子之尊也随即碎了一地。
“老爷,息怒啊,莫气坏了身子。”
赵姨娘上来宽慰,却被蔺知州一把推开:“滚,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蔺芙羞红着脸,流着泪离开了花厅。
魏珩和玉生紧跟而去。
魏驰同长生公公交代了一句“把帕子烧了”后,便牵着我的手回了东厢房,留下蔺知州在花厅里处理家事。
回到房中,我问魏驰:“殿下不生奴婢的气?”
魏驰不以为然。
“柒娘何错之有。”
他淡声又道:“只是想到别的男子拿着你的帕子,意淫着与你行那事,有些不爽罢了。”
“殿下不是也看出来了吗,蔺大公子意淫的未必就是奴婢。”
我仰头看他,自嘲地笑道:“替身,到哪里都是替身。”
温热的手指轻轻揉捏着我的耳垂,魏驰神情认真道:“替身、赝品这两个词,本王听腻了,也说腻了,以后......谁都别再说了。”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我看着魏驰,魏驰也看着我。
时间似乎在此刻慢了下来,我们在彼此的眸眼中瞧着自己的模样。
我默了默,浅浅扬唇,回了他一个字。
“好。”
......
被赵姨娘这番闹腾,蔺知州和蔺松颜面尽失。
蔺松被罚在书房禁足,蔺芙亦是羞愧得在后院躲了一天,除了七皇子魏珩外,任何人都不见。
也不知是谁将消息传出了蔺府,今日同蔺棠去府衙门前分粥时,听到南州的百姓都在议论蔺松的事。
很多人都在骂蔺松是个道貌岸然、违背伦理纲常,惦念自己亲生妹妹的畜生。
连带着蔺棠也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蔺棠气呼呼地摔打着手中的粥勺,嘟嘴抱怨。
“都怪我娘,闹成这样,有什么好的。”
“大哥哥就算对我们再不和善,也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不知我娘她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