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下去,他直接在话语中敲定了“杨定已死的事情”,他清楚董承心绪正是杂乱之时,此时挑拨,效果再好不过。
董承果然未能及时反应过来质疑,而是不由自主往张喜描绘的那下场去想象。
“你让我再想想……”
董承心乱如麻,他现在只想支开张喜,去找自己最信赖的门客商议。
令他猝不及防的是曹操派人前来的消息。
董承已经来不及再想要不要避开张喜了,他让仆役先去替自己拖延几句,一张脸上阴晴不定,径自往东厢房去了。
张喜心知董承要去找个人求计策,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这蠢货还不知道自己的门客却是我的人……该他今日难逃这一死。
既已知道结局,张喜自然不会跟在董承身后,他留在内室,回想起那门客给自己的谋划,心中默默盘算着,董承拼尽全力与曹操对上一回,自己能从中谋划来多少势力,又能否替代董承,去获得那小皇帝的依赖与信任。
“先生!先生可有计策?曹操当真要对我下手,我如何能与他抗衡?!”
董承几乎是将面前的老门客当作了救命稻草,想当初他在长安浑水摸鱼,趁着董卓身死聚拢来了不少西凉兵将,那可都是依靠了这位门客的计谋才能成功,能在郭汜张济手底下屹立不倒,让刘协在那段时间对他言听计从,也多亏了这门口的谋划,他自然是对面前人抱有不可动摇的信任。
“国舅还是慢了一步。”
门客没有叹惜,他语气平静的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种伯衡上表让张燕离开许都时,国舅便该全力阻挠,有那支军队横亘在陛下与曹操之间,之后的许多事或许不会在这一年便发生。”
董承现在不想提什么张燕,往东厢房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无非是已落在网中,但尚有一丝跳动的力气。
或许他这一跃挣不开这罗网,可若是不用尽这一丝力量,那他就是必死无疑啊!
来见自己的门客,董承只是希望能让除自己以外的人替他开口,做下这最后的决定罢了。
另一边,朱展正在后院逗弄自己的小儿子。
老年人总是偏疼幼子,何况这孩子又生得白胖,见人自带笑,如此招人喜欢呢?
小胖子在他怀抱里“咯咯”笑,朱展的心思却头一回不在小儿子身上。
如他对伏完说过的那些话一样,对于刺杀曹操之事,他们从来就不是只有一种手段。
“这孩子长大了能比安道家的那个强吗?”
朱展举着儿子上下看了看,那孩子以为父亲在和自己做游戏,笑得露出一口乳牙。
“安道啊安道,我等这次可是真早赌上全家的性命了,我不心软,伱可也别心软啊!”
他的手心生出许多的汗,捂在小儿子口鼻上时,小孩难受得直皱眉头,但抬起头看见父亲脸上的泪水时,还是傻乎乎的露出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在乎的笑容。
朱展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许久之后,朱展用衣袖盖住了自己的脸,他不知道郑泰,种辑和吴子服现在在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们都在等,等这许都乱起来。
这或许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天子啊……
朱展抬头望向那隐约可见一角飞檐,其上青黑色的吻兽永远瞭望着,睥睨着天与地。
倘若种氏父子在此,应该会对朱展的目光感到熟悉。
这是种平常常在自己父亲眼中所看到的,也是他在洛阳时,一个人将府门当作成长的标尺,凝望那据说是天下最尊贵之处时,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