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并未看她。
她其实有点想反驳,她从前是侍女,现在是妾,不论在何处,哪里的规矩,她该是低眉顺眼,听话的侯着。
她一直做的很好,他非要改变一下现状。再说,如果她直勾勾地抬头盯着他瞧,他一个不高兴,就该用失礼的由头,问罪她了。
但理智告诉她,他和沈玉琅不一样,不会有耐心能听她说很多的。
她“哦”了一声,却不看向沈衿的方向,那可是奏折,万一她瞄到点重要的,她告诉还是不告诉背后的人?万一他接着要杀她,上回是泄愤,这回是灭口可怎么办?
他偏是来和她作对的。
“过来,伺候笔墨。”已经落座在紫檀夔龙纹圈椅上的沈衿如是道。
烟戚有一种被捉弄的无奈,他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她说:“陛下,这不合规矩。”
什么都不合规矩。
后妃不能进皇帝的书房。又是深夜,约摸着已经亥时了,她不该在此处呆着,更不能站在或许会有机密的奏折旁边。
沈衿闻言,脊背往后靠在垫子上,嘴角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他道:“你同朕讲规矩?”
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而且不是大权握在旁人手中的傀儡皇帝,规矩也是他说了算的,从随便记彤史这点就能看出来。
他都这么说了,烟戚只好走过去。见她听话,沈衿才重新垂头。
烟戚幼时过年节归家,邻居家有个比她大几岁的小男孩,每次都要去寻她玩,她不乐意,他就欺负她,坐在院墙上拿小石头子砸她裙子。
伤不到性命,又不能讨回公道,只能说他挺招人烦的。烟戚默默看了一眼沈衿,他也是。
伺候笔墨这种事烟戚做过,小郡主不喜欢这些,最多的还是在世子书房。打着做活儿的由头,不过是他将她喊来,让她能歇一下午罢了。
烟戚很快便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只是眼中情绪变化几瞬,沈衿抬眸扫她一眼,未言。
她拿起白瓷滴砚,向澄泥如意纹圆砚中少倒了些清谁,一旁椭圆形状的墨,上有龙纹,那便是皇帝御墨。
曾经她满怀少女心思,只为了能多和心上人相处一会儿,认认真真地跟着书上学过研磨,技巧都已熟记于心。
重按下墨,之后轻推,烟戚能在衍庆宫呆上一个月不出去,自然能静下心,固定了方向,慢慢研着。时而再用滴砚加上清水,这样出来的墨汁才能稠黑。
她毕竟是侍女出身,养成了习惯,做事时极为认真。沈衿此刻才算理解,为何名门贵族子弟喜好在书房养几个美婢了,确实赏心悦目。
烟戚弄好墨,又将此处收拾好,稍退后一步,候在旁侧。
沈衿用笔沾饱了墨汁,落笔色正好,比他自己动手好多了。
他笔下一顿,余光见到恭敬站在一旁的烟戚,道:“伺候人的事儿,你倒是得心应手,做得不错。”
他语气淡薄,没有一丝起伏,是夸赞的话,但烟戚听起来就是阴阳怪气的,嘴角硬扯起了一个弧度。
沈衿轻笑了下,随后转过头,做起了正事,不再搭理她。
今天下药的事看来是过去了,他都笑了,烟戚想着她小命保住了,最近就不能再作第二回死。她记住了沈衿的话,没再低头,但视线就是没往案桌上瞄。
一息一息过去,烟戚站在他旁边候着,不能动,也不能出声打扰,两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只能干巴巴站着。
灯油偶尔滴落,烛芯发出噼啪的响儿,烟戚站得腿下发酸,她偷偷往远挪了下位置,希望沈衿不要发现。
又过了好一阵儿,外头似乎更黑了,衬得内里光线变暗。烟戚困乏起来,眼皮像是挂了装汤的食篮,沉沉地往下坠,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她好想睡觉啊。
困极了又站得累得慌,原来,他将她弄来,就是为了陪着他熬夜,故意折腾她的。
烟戚又想起了小时候朝她布裙上扔石头子的小男孩,但以后估计不会再想起来了。这个皇帝更可恶。
即使是美人,也会困的打哈欠,烟戚伸手挡着,打算悄悄无声无息地混过去,她刚张开嘴,沈衿便抬头,视线望向她。
烟戚迅速捂住嘴,眼里是打哈欠时盈出来的泪水。
“呵,”沈衿垂眸看着奏折,一点困倦被驱散走,眼中多出点玩味,因着熬到深夜,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哑,“豫州刺史伙同将造贪污千两白银……”
他在念奏折!
烟戚瞬间就被吓精神了,困意全都跑没影了,眸子不可自抑地睁大望着他。他可以不守规矩,但她不行啊!
她很想将他的嘴捂上,但她不敢,也不能这么做,就只能无助地望着他。
“以致运河不牢……”
烟戚实在是听不得了,软声软气地央求他一声,“陛下莫说了,嫔妾害怕。”
“你的胆子呢?说给朕下药时,你胆子可大的很。”
“嫔妾、嫔妾那时鬼迷心窍,已经知道错了。”烟戚弱弱道,只想尽快掀过这茬,朝中大事可不是她能听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沈衿抽空瞧她一眼,她提心吊胆的,看着一点儿都不困了。他转而问:“禁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