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再往回拨一下, 回到宫廷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
朝晖从半开的遮光板处流泻而下,斜斜照进人鱼房内,撒在池面和池边的水床上。
明亮的光点轻轻跳跃在池面,嫩绿的小荷叶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悠悠的荡在水面, 叶片下偶有早起的小金鱼, 晃着尾鳍浮上来呼吸新鲜空气。
室内通风循环系统安静地运作着, 不断将空气内多余的水气收集排出,是以这间屋内虽然有个大水池,室内空气却依然干爽。
此时被真香的对象正赖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搂抱枕似的把另一个人圈在怀里, 不愿松开, 长尾卷着薄被压盖在身边人的腿上,只从被角下露出大半深蓝尾鳍,在阳光下呈现出琉璃样的半透明状。
人鱼将脸埋入怀里人的肩窝, 一头银丝披散在枕头上,与黑色的柔软短发交错,睡得深沉。
被斯塔利搂着的维诺已经醒了。
维诺下半夜一直在梦里和一只深海大章鱼纠缠斗争,最后力竭不敌,被章鱼团团裹住了肢体动弹不得,最后一起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等他早上疲惫地醒来,才发现那个缠了他半晚上的深海巨章就睡在自己身边。上身被对方紧紧搂着,胸膛对着胸膛, 机械腿也被压在薄被和粗长的深色蓝尾下, 想动弹都费力。
他在晨光中低垂眼睫,看着斯塔利以一种依恋的姿势依偎在自己身边,心中微动。
人鱼金色的长睫沉静地搭在眼帘, 平日里五官带来的艳气被压下,只剩下少年般干净的气息。
本事越来越大了,装睡装得还挺像,黑发少将在心里赞叹。
要不是他刚才和眼清目明的人鱼对上了眼,还真看不出来这鱼在装睡。
维诺稍一偏头,蹭了蹭人鱼的银发,他听着人鱼貌似平稳的清浅呼吸,无奈地抬手抓了抓斯塔利的发丝,指尖轻轻摩过柔软长发,“起吧?我都看见你醒了。”
青年温软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落在人鱼耳边,勾得他心底有点痒。人鱼充耳不闻,抱着少将的手臂又紧了紧,继续装睡美人。
他没醒。
天色还早,怀里的人抱起来这么舒服,光-裸的上身暖呼呼的,在薄被下的肌肤温暖细腻,他不想起。
由俭入奢易,入军十几年从未偷懒晚起的某位将军如今赖床赖得非常熟练。
维诺轻笑了一声,小骗子,越来越大胆了。
他神色柔软下来,放在斯塔利头上的手轻轻抚摸,细白的指尖轻而易举插入顺滑的长发,从指缝间温柔穿过。
这也是好事,他宁可斯塔利在他面前撒娇耍赖,也不愿意人鱼像刚来这里时那样,听到点动静都警惕地张望、胆小又自闭的把自己缩在池角处面壁。
“起、床、啦。”维诺凑到斯塔利耳边,轻轻咬他的耳垂。
露在光下的尾鳍轻轻掀动,人鱼长睫微颤、气息不稳了一瞬。
湿润冰凉的雪松气息经过一晚上在被窝的温暖,此时变得干燥而温暖,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维诺鼻尖,他深深吸了一口,把脸埋进了人鱼丝滑柔顺的发丝中——淡淡的果味洗发露味合着温暖木香,混合成一股让人无端沉迷的气息。
“宝贝——好香——”维诺轻轻在斯塔利耳边用气音说道,缩在被子下的手忽然贴上了人鱼的胸膛。
人鱼浑身一颤,上一秒还搂着维诺装睡的鱼这会儿利落松手,干脆地抬手一掀被子,头也不回地两手撑地爬回水池边,扑通一声将自己投没入水中。
肉眼可见的一团银色光影钻进了假山下,水面渐渐平静下来。
留下维诺半举着手,还保持着刚才摸凶咬耳朵的姿势。
维诺:“……”他不过是想调戏一把,还没把全套动作走完,斯塔利反应这么大的么?
……
昏暗幽闭的狭小空间内,人鱼在假山内部的空间内探出头,透过石块缝隙间看着外面愣在床上往这边看的黑发青年,被子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
像是某种纯白无害的小动物。
喉结滚动,呼吸粗重,人鱼试探着将手伸下,没两秒又停了下来。
算了,等它自己冷静收回去吧。人鱼无奈地叹了口气,浮在冰凉的水里给自己强制压火。
人鱼一族的构造和人体不太相似,一般只有被刺激腹下鳞片后才会露出生-殖-器,教科书上也是这么记载的,结果现在自己在人鱼形态下从未见过的兄弟就这么大咧咧地冲自己打招呼。
斯塔利,也就是第八军的直属将军谭遇,以前从未在人鱼形态下陷入这种突发的窘境。
要是他掀被子再晚两秒,下面的兄弟就该气势汹汹怼上维诺的侧腰了。
头一次遇上这种突发情况,谭遇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跑到池子里给自己降温。
没出息,谭遇闭眼暗骂自己的兄弟,不就是在耳边说了句话、又咬了下耳垂么,怎么就至于激动成这样。
思绪闪现,他想起之前抱在怀里温暖柔韧的身躯和舒适的精神舒缓力量,还有青年沙哑得恨不得酥掉他骨头的低喃,微微松了绷紧的肩背。
至于。
……
手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