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喝喝!” 宝璁又倒了一海碗酒,塞进了薛蟠手里, 灌他喝下去。
薛蟠勉强喝了半碗, 啪叽一下,烂泥一样瘫在了桌上, 嘴里还嘟囔, 喝喝喝。
贾琏拉着柳湘莲,醉醺醺结巴道:“那个、个三姐, 真、真是个绝色的,你、你不是要绝色的媳妇吗?她、她正配、配你!”
说着, 他自己喝完了海碗里的酒, 脚底一个打滑,落在了地上,呼呼睡了过去。
柳湘莲抱着酒坛子,眼神迷离忧伤,冲着贾琏摇摇手, 又摇摇头:“不要, 再绝色的我也不要了!”又自己嘟囔:“都不是她, 她要嫁人了.....”
桌上还有宝玉、贾蓉、阿曼、贾环几个, 个个都已经醉的起不来了。
宝璁也一屁股坐在酒桌上,双手揉着太阳穴,散酒。
这个薛蟠,说要喝个痛快, 要把他灌醉, 还真来劲了!
他陪着喝还不行, 又叫了一堆人一起拼酒,居然喝到宾客都散光了,他们还在这里喝......
幸好,薛蟠总算是醉趴下起不来了。
宝钗带了丫头婆子来,把宝玉和薛蟠都接走了。
王熙凤和平儿叫人来,把贾琏抬走了。贾蓉自有东府的下人接回东府去,贾环也叫赵姨娘的人接走了。
剩下柳湘莲和阿曼,宝璁便叫了吴茴和清霜来,一起把他们送到外书房客房去休息。
阿曼是醉得人事不醒了,又高又壮的,吴茴和清霜两个人才抬得动他。
宝璁就架着柳湘莲,让他靠着自己走。
“今日孙绍祖那事,多谢你了。”宝璁这会儿才找到了个时间,向柳湘莲道谢。
柳湘莲在他耳边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却忽然有点哽咽了起来。
宝璁顿时脚步停了一下。
吴茴回头,见宝璁走得慢了,便问:“柳大爷可是太重了?不然我再去叫人来扶柳大爷?”
宝璁摇摇头,“无事,大家忙了一天了,叫他们休息吧,我扶他就可以。”
说着,他架着柳湘莲,又继续往外书房去。
柳湘莲半醉半醒的,也知道自己有点失礼了,只是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到底还是开口问了。
“那个冯江义,果真不错吗?”他低声道。
宝璁愣了一下,借着夜色瞧了一眼柳湘莲,应了一声,低声道:“是很不错,我认识他虽不过一年半载,但知道他为人和善,孝敬父母,读书也上进,又有济世救人精忠报国的心,是个好人。”
末了,又补充道:“难得的是,他也喜欢二姐姐,不管她家世怎样,都会对她好的。”
冯江义虽没有见过迎春,但听亲戚姐妹形容过迎春人品,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后来他偶然见了她的诗作,又为她才华所倾倒,因此早有好感。
所以冯紫英和宝璁一说这亲事,他才一口就答应了。
柳湘莲听了,便是一口叹气,惆怅道:“不管家世么......”
从前他怎么想来着?
成婚一定要找个绝色女子,却又固执地不肯娶贾家的人,觉得这府里太污糟了,配不上与他结亲,可如今又怎样呢?
......如今,她已经定亲,不久就要嫁人了,他也不能再想什么了。
宝璁听柳湘莲叹息,也有些惆怅。
当初他真是想把迎春说给柳湘莲的,可惜,两人有缘无份。
虽是个遗憾,但他也不会脑袋一抽,非要把迎春和柳湘莲凑一起,把冯家的亲事搅合了。
谁和谁该在一起,谁和谁又不该在一起?
柳湘莲现在是对迎春有意,但迎春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若和冯家的亲事没了,对迎春来说不是好事,而是大难。
错过,就是错过了。
贾府的打更人梆梆梆路过,宝璁才知道,已经过了亥时。
他不禁苦笑了一声,也不知人人成婚都这么一波三折,还是只有他是这样。
吴茴催促道:“三爷,您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清霜照顾就行了。”
宝璁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回了自己院子。
院门虚掩着,虽然灯火通明,但院子里却静悄悄的。
“晴雯?碧痕?”宝璁轻叫了两声,竟然没有一个应声的人。
奇怪......
宝璁疑惑地往新房走,新房里只亮着红烛,床上纱帐已经放了下来,隐约可以瞧见一个纤细的人影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新郎回来,新娘自己已经睡了......还有比他更惨的新郎吗?
都怪他自己回来太晚了,还一身酒气,一堆汗臭。
宝璁又悄悄掩住了房门,自己去了浴室洗澡。
浴室里没有热水,只有几桶凉水,红色的新里衣倒是已经准备好了。
宝璁若有所思地瞧瞧四周,苦笑,而后乖巧地自己把凉水倒进大浴桶,把自己搓洗干净。
幸好这八月的天气还热得很,不然洗冷水澡真是瑟瑟发抖。
不过宝璁现在虽然身上不瑟瑟发抖,心里倒是有些瑟瑟发抖。
他回来,满院子的丫头一个都没出来接,叫唤也不见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