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茶楼里,宝璁跪在地上,脸上的汗都滴下来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块铜色令牌,上面写着“钦差”二字,右下角还有“御赐”的字样。
虽然宝璁从来没有见过御赐令牌,但也知道仿制钦差令牌是大罪,没人闲着会去干这事。
自然,拿着这令牌的人,不会是一般人。
男人把令牌晃了晃,斯条慢理地收了起来,坐了下来,道:“我姓范名毅,是圣上钦点的钦差,因要办的事情是秘密,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希望你出了这个门之后,也不要对别人说起。”
宝璁赶紧拜了拜,道:“小子一定不会对别人说的!”又疑惑问道:“不知范大人来找小民,是因为什么事?”
他才十几岁,又没有功名,钦差怎么会无端端找上他?
要说最近的大事,也就是林如海去世了。可林如海的家产大部分都是贾琏在处理,且贾琏说林如海没有奏章留下,之前也没有上奏朝廷,钦差来不会是为了那事吧......
范毅显然看出了宝璁的疑问,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宝璁,示意他看。
宝璁恭敬接过,赶紧拆了信,快速了一遍。一读之下,他却是越加惊惧了。
原来,这是一封林如海写给皇帝的密信!
信里面虽写的不详细,但林如海也提了,要把部分家产献给朝廷,以换来皇帝对林黛玉的恩赐,允许她继承历代主母嫁妆,和一部分林家家产。
这位钦差,应该就是皇帝秘密派来,接手林如海家产的人!
宝璁想到了贾琏的打算,顿时慌了一下。贾琏行事,根本没有按照林如海的遗言,而且还暗中吞没了不少银子!
“范大人,这、这事......琏二哥哥做事向来周全,想必是打算送了林姑父回苏州安葬之后,再回京请赦老爷和政老爷做主,写折子奏明圣上呢!”宝璁紧绷着身体,咬牙解释,又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去问问琏二哥哥。”
宝璁深知自己和贾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时就算贾琏行事不妥,他也只能尽量先用话圆过去,万不能让钦差随意定了贾琏的罪状。
贾琏也是白身,贾府能写奏折的人,也就是贾赦和贾政。宝璁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范毅点点头,板着脸问道:“听闻林如海去世之前,你也在他身边。你可听到他说了,要将林家家业献给圣上的事情?林如海可有什么遗言?”
范毅看着镇定,其实肚子里早就一大堆骂娘的话了!
他快四十岁才托了关系,在御前升到一等侍卫的职。本以为能多多面圣,以后能一飞冲天了,谁知他接到皇帝亲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么千里迢迢还棘手的任务!
林如海要献家产的事,只在密信里提了两句,又没有奏折,还写得一点都不清楚详细。
如今皇帝的私库和朝廷国库都缺钱,林如海没有明面上的奏折,皇帝就想把他献的家产先入自己的私库。所以才派他为钦差,秘密来扬州办这件事。
皇帝要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林如海信里根本没写清楚,范毅也不知道要搬多少银子回去,皇帝才会满意。
而最严重的是,他带着几个心腹,日夜兼程到了扬州之后,发现贾琏和贾宝璁两个,在比赛一样的,都在变卖林家的产业!
不管是贾琏还是贾宝璁负责的部分,林家的产业多少都被贱卖了。林家的产业被贱卖,也就意味着可以献给皇帝的银子变少了。圣上要是知道他这样办事不利,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倒霉呢!
宝璁年纪小,卖林家的产业只比市价低一二成。
于是,范毅就找上了宝璁,打算吓唬他一下,先取得他手上的银子。
宝璁心知利害,当即就一五一十地把林如海去世当天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又信誓旦旦道:“林姑父说了,历代主母嫁妆和一成林家产业都给林妹妹做嫁妆,另有二成归于林氏族人购置祭田,建林家族学。还有七成产业,姑父说献给朝廷。小子可以贾家先辈起誓,绝对没有隐瞒一个字。”
见宝璁还算坦白,范毅点点头,摸摸胡子道:“嗯,你还算知道厉害。既知道林如海有七成家业是献给朝廷的,那你就把得的银子全都给我吧。虽然产业被你贱卖了,但只比市价少了一二成,回头本官奏明圣上,会为你说情的。”
宝璁却半跪着挺直了腰,盯着范毅看了一会,狐疑道:“范大人,若是要林家的银子,您该去找琏二哥哥才是。”他还好心道:“若是大人不想走漏风声,小子回去以后,也可以替大人传话给琏二哥哥。”
范毅却皱起了眉头,道:“本官自然是要去找贾琏的!他把林家产业折价三成贱卖,真是大错!”又看向宝璁,目光如炬,“本官先找你自然有本官的打算,你年纪小不知事,但这次办事还行。只是......”
他顿了顿,严厉道:“你小小年纪,莫要学那些官场的贪官污吏,贪这不该你碰的银子!”
宝璁明白了,原来范毅是先选他这个小柿子下手。只是,他到底知不知道......
“范大人,小子之前所卖的,都是林家历代主母嫁妆单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