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她哥哥欠了一百两赌债,还不起,她哥哥嫂子就来找她要银子来了。
一百两银子呢!她一个做丫头的,哪里有那么多!
晴雯说没有,他哥哥嫂子便道:“就是你没有,宝三爷那里肯定有啊!你偷偷地拿些......”说着,便觉有些不妥,便又道:“拿银子还是太显眼了,听说两位爷的屋子里,就是喝茶的茶杯都是古董,不如你悄悄拿一套来,我拿去当了,银子不就有了吗?”
话刚说完,就见晴雯“呸”得一下,啐到了他们脸上:“你们自去做那些没脸没皮黑心肝的事情,做什么来教唆我一个清清白白的!”
晴雯嫂子当即脸色便难看了,捂着脸翻着白眼道:“我们黑心肝!你清白!我知道三爷待你好,心肝宝贝一样宠着!你拣了这高枝,倒嫌弃起你哥哥来,也不帮衬家里。”
“谁拣高枝?你、你浑说个什么!”晴雯年纪渐渐大了,也懂了些男女之事,知道贾家有丫头给主子做屋里人的规矩。
可她心高气傲,又自认高洁,就算是个丫头,也不想给别人做通房。
且当初,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确实和宝璁睡过几日,不过后来宝璁闹起来,就再没和丫头们睡过了。
这事情伺候宝璁的丫头们都知道,如今却被她嫂嫂说出来这样污蔑,晴雯哪里受得了,当即就急得要哭,嚷嚷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浑话,竟拿来往我身上泼脏水!”
“什么浑话?府里哪个不知道,你是宝三爷屋里......”她嫂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原来是晴雯她哥见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副要发疯打人的样子,料定这话踩了痛脚,便赶紧捂住了自己老婆的嘴,慌慌张张把她往后拖,道:“今日还有事情忙,改日再找你说。”
说着两人便小跑着溜出了二门去。
晴雯追不上,只能红了眼眶,气得跳脚:“你们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
茗烟等人,见晴雯气得这个样子,心道不好,怎么遇上了这姑奶奶家里这样的丑事!这姑奶奶很要面子,别没整到清霜,他把自己给整了!
于是便想等一等,等晴雯走了,再把清霜扔进二门去。
谁知晴雯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茗烟几个躲在角落,大声叫住他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怎么不在宝二爷那里伺候?”
茗烟只好讪讪地领着众人上前来回话:“东府里蓉大奶奶请链二奶奶打牌,宝二爷就跟去那边玩去了,他说不用我们伺候。”
晴雯气正不顺,见茗烟几个似乎抓着个面生的俊秀小厮,似乎要做什么。
联想起她哥哥嫂子刚才污蔑她的话来,晴雯便劈头盖脸骂道:“宝二爷对你们宽厚,你们倒个个都摆起主子款来了!他说不用,你们就个个躲懒玩闹,如今大庭广众要做什么脏事呢?”
“你们若是不想伺候宝二爷,就都回自己家里当主子去!”
晴雯是宝璁的大丫头,丫头小厮们见了,大多要叫声姐姐,便是鸳鸯袭人彩云平儿等人也和她要好,在内院是极有脸面的。
茗烟奴性使然,不敢大声辩驳,只小声说了几句好话,哄她说在打闹着玩。
清霜听过晴雯大名,却因只在前院伺候,不曾见过她。
不过就算没认出她,清霜只见茗烟这副缩头乌龟样,也知道她是有体面的丫头,便挣扎着高声道:“这位姐姐,我是伺候宝三爷念书的清霜!茗烟他们要整我,我若犯了错被罚,宝三爷也没面子!姐姐快救救我!”
茗烟要整宝璁的书童!这还得了?
晴雯当即就扯着茗烟,打了他一巴掌,怒声道:“好啊!你们这些做小厮的,不盼着主子好,竟然还要做这种事情挑拨他们兄弟之情!”
“若是被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非要把你抽筋扒皮不可!”
茗烟乍然被打,初时有些懵,后听晴雯骂他说,他要挑拨主子们的兄弟之情,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惊慌道:“姐姐,我断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真的是在闹着玩呢!”
当初宝璁宝玉打架,老太太念了好几日经,对菩萨佛祖许愿说,希望他们兄弟和睦,其利断金。还说什么“兄弟不和睦,便是乱家之源”之类的话。贾府里人人都传遍了。
他要是被按上了挑拨主子不和的罪名,那可不是只被打几个板子的小事!
其他人也个个白了脸色,急忙都松了清霜,纷纷跪下口称冤枉,又磕头认错。
清霜松脱了钳制,三两步就跨到了晴雯身边,感激拱手道:“多谢姐姐救我!”
晴雯就算在气头上,对宝璁的小厮还是有分好脸色的,便随意对清霜点了点头,又对茗烟厉声警告道:“念你这是第一次,我不告诉别人,若再有下次,我就报了几位主子处置,看他们扒不扒了你的皮!”
茗烟几个再三做了保证,灰溜溜地跑了。
清霜自然又对晴雯感激了一番,正要告辞,却听晴雯咦了一声。
原来晴雯一眼认出来,清霜那裤子是宝璁早上穿的!
宝璁今日穿的那裤子,和上衣外袍是一整套的,上面的祥云纹都是晴雯一针一线自己绣上去,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