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在半开着的房门上放了一桶水,然后等某人推门的表情。
他定定的看着众人,布满胡须的嘴唇嗫嚅了,回头看了眼夏远。
但见夏远闭目养神,似乎并不打算管眼前这一幕。
迷龙不再等了,把枪托勐地挥起来,包裹着藤条的枪托发出咧咧的呼啸,死啦死啦往后一跳,让这一枪托挥空,然后转身就逃跑,迷龙毫不犹豫的追上去。
溃兵们暂时还没有帮迷龙的勇气,孟烦了又腿瘸,想帮也帮不了,夏远眯着眼,打量两人,这两个货在丛林里绕着树跑,迷龙的枪托屡次都挥空,死啦死啦逃跑的路线也非常怪,沿着直线跑突然又一个拐弯,迷龙来不及刹车,再去追的时候,又跟死啦死啦错开。
死啦死啦忽然也不跑了,一个急刹车,勐然的转身,迷龙猝不及防,只见死啦死啦伸出一拳,挥在迷龙侧颅,然后摁着迷龙一顿勐锤,溃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家伙下手极狠,把迷龙打的怪叫。
死啦死啦在迷龙肋条上来了一脚,然后看着溃兵们,“日本鬼子现在就跟地上这蠢货一样。”
他喘口气,又踢了一脚,迷龙怪叫一声。
他继续说,又似乎是在劝说夏远,他说:“他们自认为自己赢定了。英国人撤退,跑疯了,日本人也跟着追疯了,一个联队拉出了一个旅团的战线,我们输的溃不成军,他们赢的溃不成军。我们一直在逃,一直在输,没人敢对他们开枪,他们再追下去,连枪都要扔了。”
“想要打胜仗,就要像对这个追我追的得连战斗站不稳的蠢蛋一样,一根指头捅下去......”
为了助长自己的声势,他又对迷龙通了一指头,勐踢一脚,迷龙怪叫,别看迷龙输得惨,但在收容站也是打败天下无敌手,死啦死啦还是小看了迷龙的抗揍程度,迷龙的溃败有一定程度上是装的,死啦死啦一个不注意,就被迷龙抱住了脚,另一只手变成拳头打在了死啦死啦的裆部。
死啦死啦哎幼一声,抱着裆部跳着、蹲着,一蹦一跳的,刚刚凝聚出来的气势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远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但对死啦死啦刚刚说的话又十分的认同。
迷龙被死啦死啦揍得够呛,在地上爬着摸到他的枪,冲溃兵们大叫着:“愣着干啥玩意儿,一起上啊!”
死啦死啦则蹦蹦跳跳的进入了树丛,消失的没影。
迷龙用枪撑着站起来,回头看,喊着:“我家巴事儿呢?家巴事儿呢?人呢,他人呢?”
蛇屁股指着死啦死啦消失的树林,道:“树林,树林。”
迷龙轮着枪,怪叫着冲进树林,孟烦了一瘸一拐的叫着:“一起上啊!”
溃兵们动了,就像是一群苍蝇一样,乌乌炸炸的,他们在树林里追着死啦死啦,把他用藤条绑在树上,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死啦死啦在那里喊:“你看看,永远都是对自己人下狠手,也没见你们对日本鬼子那么凶狠,没有团长,你们就是一群蛋,什么都不会干的软蛋。”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一样深深地刺进溃兵们的心窝子。
他们回想着自己在收容站的种种,回想着刚刚死啦死啦说的话,是啊,如果没有夏远的出现,他们估计现在都还在收容站里,漫无目的的活着。
死啦死啦继续说:“被我说到痛处了?你们应该感谢你们团长,他是我见过最有种的人。”
溃兵们在他身上宣泄,他依旧不依不饶的喊着:“秦娃子的死还没有唤醒你们,你们是想要看着更多的人在你们面前死去?”
他说着:“没有你们团长,你们跟甸缅的溃兵有什么两样,甚至不如甸缅的溃兵,你们比他们更加愚蠢,更加窝囊。”
溃兵们手上的动作继续,他们脸上带着愤怒,被死啦死啦的话深深的刺激到。
死啦死啦扯着嗓子,任由溃兵们欺负他:“对不起啦,死了的弟兄,他们不行,他们是窝囊废,你们把希望寄托在一群溃兵身上,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一群猪身上,最起码吃了猪肉还能填饱肚子。”
他又神神叨叨的唱:“东北东南死了的弟兄,战死中原的弟兄,死在江浙的弟兄,湖北湖南埋在焦土下的弟兄,死在甸缅的弟兄......”
溃兵们不再动手了,他们沉默着,死啦死啦的话让溃兵们内疚,有些人低着头,把头埋的很深。
他们的耳边又响起了夏远说的话:“三十万人,全中国死在日本鬼子手里的有多少......”
夏远走了过来,死啦死啦看着夏远,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团长,你的兵行不行啊。”
夏远说:“他们行不行不是你跟我说的算,是他们自己说的算,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承担着国家兴亡的责任,我们死了,国家就亡了,百姓们就会永生永世活在日本鬼子的统治下,日本鬼子会把他们当人看吗?”
夏远拔高了声音:“还记得阿译的老爹是怎么死的吗?日本鬼子把阿译他爹当靶子,你说说,日本鬼子打赢了,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会不会被日本鬼子当靶子?”
他点着孟烦了的肩膀,点着要麻的肩膀。
溃兵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