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鞑子这一叫嚷,对于瓦解城内军民的斗志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当时张柔的情况并不好,他二千五百军在偌大的一座临安府城真如撒包盐入池塘,翻不出什么波澜来。
虽然马光祖兵败,但城内军民的抗击不减反增,各处军人,以及城内民壮,从四面八方涌来,奋起抵抗。
一时间如风起云涌,抵抗的军民们不知几人。
张柔兵马行进在御街上,四面皆敌,不少人悍不畏死,固然张柔军训练有素,力量强大,无奈双拳难敌众手,死伤过半,前进无力。
宋人们抱着这样的观念:“这是我的家园,我要誓死保卫她!”
“如果城池失守,我们的生命、父母妻儿还有财产,全完了!”
“我们要死战到底!”
除了不惜牺牲的正面迎击,更多的是侧击与背击,张柔军行的是一字长蛇阵,顾彼失此,宋人从侧边小巷里杀出来,从街道二楼向着鞑子后背射箭。
直拦鞑子前锋的军民们浴血奋战,他们隔街拉起了一条条的绊马索,让鞑子的骑兵不能快速突击,与他们陷入缠战中。
侧背攻击的军民则大有收获,如京中着名弓箭社“铜柳社”的总教头黄光安,用三石大弓充当狙击手,在各楼顶处腾挪,连发二十箭,射倒十二个鞑子!
三石大弓威力强大,距离又近,鞑子的厚甲无用。
“铜柳社”追求的箭技就是垂柳下吊一枚铜钱,发射弓箭,以箭穿铜钱中间的孔为优胜。
想想有多难,而“铜柳社”中能射中铜钱中间的也的弓箭达人高手就有十数人。
大宋以文制武,实则民间武风炽热,大宋外患严重,官府不能保民,则民间武装组织弓箭社应运而生,结社自保。
每家每户出一个男丁,参与弓箭社,他们正常状态是“带弓而锄,佩剑而樵,器甲鞍马,常若寇至”。
北宋时弓箭社很多,还盛产猛人,作战相当得力,甚至连岳飞与韩世忠都可以算作弓箭社出身,不必细表。
南宋后弓箭社式微,但依旧保留了一定数量的弓箭社,如今他们派上了用场。
这些人不计其数,加上在役和退役军卒一起落力,人太多了,张柔军死伤甚众,不得不停止前进,结阵应战。
外围的士兵个个高举着盾牌护住身上的要害,结成了一个个圆阵。弓箭手和军官在圆阵中间。
全都下马,骑在马上,死得更快。
鞑子中的悍将哈合台、雅斯泰也成了步兵,他们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眼神疲倦,不敢再说大话。
不是他们想下马,而是马匹被射死了!
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如今哪是纵横驰骋沙场的强军,全成了惊弓之鸟。
在他们的外围,越来越多的宋人集结,他们从最初的惊慌反应过来后,就让鞑子吃透了苦头。
蚁多咬死象,再这么战下去,张柔军必定全军覆没!
所以当初理宗皇帝听闻鞑子进犯临安府,他不想跑,也确实有底气的。
举城军民一起反抗,鞑子十万亦不可下。
可惜!
带路党留梦炎让军民们的努力成为泡影,使得鞑子斩首成功,大宋皇帝被俘,城内到处传来这样的声音,听到被他们包围的鞑子这样叫嚷着:“你们的皇帝被我们捉住了,赶快投降吧!”
抵抗的军民们茫然:我们的抵抗还有什么用呢?
带有一层顾虑就是:“鞑子势大,连皇帝都俘虏了,他们来了这么强的实力,我们反抗,岂不是以卵击石!”
心灰、意懒、力竭、阵散,见事不可为,军民们思索后路,渐渐散去!
张柔觉察到宋人抵抗减弱,遂抓住时机,不顾已军的疲劳和路上零星的抵抗,迅速向着御街的终点挺进。
他焦急地道:“前进,前进!”
在他的催促下,部队一路疾进,甚至连伤员也抛弃掉,任由他们落在后面,被宋人给戮死。
是的,死掉五个真鞑,他们受了伤,即使伤势不重,可是他们没马,罗圈腿跑不快,张柔根本不理他们,喝令快速前进,这五个真鞑掉队,被宋人一拥而上,全给干掉。
往时汉军哪敢抛弃真鞑,他们的命可比汉军贵重得多,以前这么做,必被鞑子高层追究。
身为一代豪强的张柔头脑清醒,知道只要牢牢抓住宋帝,那泼天功劳跑不掉,其余的都是浮云。
否则功败垂成,让宋帝跑掉,这次突袭行动就是彻底失败。
因此他务必快速前进,接应张弘略,确保皇帝落袋平安。
当他们赶到御街终点的皇宫时,看到和宁门大开,没有迎接他们的鞑子,只有一地尸体。
张柔厉声喝道:“全速前进,跑!”
于是就跑起来,许多人卸甲,轻装前进,就连张柔也是轻甲上阵。
不得不说张柔考虑周到,且有运气,当他们循着路上尸体和血迹,按喊杀声的方向到达勤政殿附近时,看到的是大股宋人正在围攻张弘略。
原来,当宋人知道皇帝被俘后,就想把皇帝解救出来,立即组织人马,多路人马向着皇宫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