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军逼近西城墙,哪怕他们阵容鼎盛,鞑军不为所动。
宋军学着鞑军以前攻城时派出上百人向城上高呼:“城中军民听着,速速投降,当免杀戮,不然无噍类(活人)矣!”
说的是汉语,几乎是南北的通用语。
宣告这种最后通牒,乃是蒙古军在欧亚各地攻城前的标准交战程序,宋军有样学样。
鞑军只当看笑话,有种就来打!
随即鞑军诸人的脸色变了,他们沉默下来,看到一头驴托着一个汉子出来,这汉子在驴上坐不稳,得由左右两边宋军扶着,前面一个宋军牵驴。
汪德臣脸上抽筋,他认出了是自己的三弟汪直臣,想不到西县城破,他居然被俘了。
孟牧劳拍马上前,来到汪直臣身边,冲着城上暴喝道:“速速投降,否则杀他!”
他连喊三遍,声音在城上城下回旋。
诸人鸦雀无声,只有风吹着旗角的猎猎声和马打着响鼻的声音。
然后众目睽睽下,所有人看着孟牧劳教宋军将汪直臣拉下驴,让他跪在地上。
汪直臣知道末日来临,极力扭动身躯挣扎。
结果被宋兵斥道:“死时象个样子,别孬种!”
汪直臣平静下来,等待命运判决的落下,他口里塞了核桃,不能说话。
孟牧劳充当刽子手,挥起一把鬼头刀,狠狠劈下。
血光迸现,汪直臣头身分离,鲜血飞洒大地,他的头颅滚落,被孟牧劳一脚踢飞!
汪德臣喘着气,身体颤抖着。
城上诸鞑子睚眦欲裂,如果目光是箭的话,孟牧劳已被万箭穿心。
孟牧劳恶狠狠地道:“敢犯我大宋,这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你们将一个个死掉,没有一个例外!”
别人不敢说出这一句话来,孟牧劳狐假虎威,他坚信跟随着孟之祥,任何敌人都会被他们干掉,因此他中气十足。
宋军们热烈欢呼起来,喜见鞑酋授首。
他们以往挨打被揍,痛苦万分,如今一报还一报,太爽了!
而城头一片压抑,悲愤和恐惧的情绪夹杂。
曾几何时,鞑军意气风发,横扫四川,打得南蛮关门闭户,兵不敢战,鞑军则耀武扬威。
如今南蛮打上来门,轮到鞑军避而不战,胆气尽失!
尤其是那个南蛮,不,是前鞑靼人,无耻地投降了南蛮,杀起自己的前族人来,居然如此辣手无情。
他所讲的话,确实让鞑靼人惶恐。
毕竟,很多征战四川的鞑靼好手,都死掉了,郝和尚拔都是头一个死掉的万户,之后临洮赵阿家族三代家主尽皆死于青居军,临洮赵阿家族除名!
拿他们汪古部来说,汪世显征战青居城从来不胜,六子汪佐臣死在孟之祥手上,今天,三子汪直臣竟然被公开行刑,斩杀城下,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奇耻大辱啊!
汪德臣只能嘴硬道:“孟牧劳杀我亲弟,不杀此獠,我誓不为人!”
他给出丰厚的赏格为:“活捉或持此人头来者,封千户,赏千贯钱,赏千羊!”
说归说,只能这么样子,鞑军不敢出战。
孟牧劳则象打了大胜仗般凯旋而归,接受官兵们的欢呼。
他伸开双臂,狂笑着得意洋洋。
但当他到了孟之祥身边时,他变成了小绵羊一般地乖巧,一点都不敢嚣张,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的,嗓门大减。
而他在外面独挡一面,凶暴如虎,口口声声喊打喊杀,动起手来那是凶残无比。
余玠唤他来,说他杀敌有功,赏他一面金牌,记下功劳。
孟牧劳嘴里感谢,眼睛却望向孟之祥。
孟之祥说道:“既然是余制置赏你的,你就收下吧!”
“是,多谢余制置!”孟牧劳道,接受了赏赐。
余玠看在眼里,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孟牧劳的武力值高企,还是射雕手,实属不可多得的战将,连余玠也垂涎三尺,知道自己帅府麾下武将都没几个够孟牧劳厉害。
可是如此强横的将领,却被孟之祥压制,变得老老实实,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克一物。
不仅如此,孟之祥手下很多战将都是归正人,甚至还有色目人、鞑靼人,反正什么人种都有,在他手下,都循规蹈矩,没有逾越。
余玠心中生出一股庆幸来,好在他死保孟之祥,与孟之祥的关系一向不错。
不然,若朝廷罢黜孟之祥,只怕赵范的襄阳之祸不远矣!
原京湖制置使史嵩之去职,孟珙不在,赵范接任,由于他无法摆平归正人所组成的北军和宋人组成的南军之间矛盾,导致北军造反,集体投降鞑靼人,致使铁打的襄阳失守。
孟之祥若不在四川镇着青居军这些大虫,这帮骄兵悍将,能力极强,祸乱比襄阳更甚。
据余玠所知,孟之祥在重庆配合御史查案时,青居军诸统制就想发兵顺江而下,兵谏!
后来没有成事,也难怪朝廷对于孟之祥这样的军头忌惮不已,偏又离不开他们。
还是等鞑靼人的祸患不烈时,才可以削其兵权,徐徐图之,目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