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夕弥一直都清楚,北川美夕子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相处,复杂这个词语在她身上甚至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只不过,没有想到她能够将这样的价值观就这么赤裸地传给后辈。
一切的选择和努力,都是为了最终的目的。
做事之前要考虑自己能否达到自己预想的目标。
能够在三十多岁的年纪里,作为一个日本女性,明确这些想法,这在白鸟夕弥看来这实在难得。
或者说,这大概就是她能够一步步走到这個位置的原因,能够以中等阶层的身份,嫁入北川家不是巧合。
白鸟夕弥不难猜测,自己这位姨妈或许有着更大的野心,眼前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过,要是单纯地来判断她说的这些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错,毕竟这也只是一种生活的方式而已。
……
“我说的这些,你明白了吗?”
北川美夕子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捋了捋自己额头前的刘海,眼眸中透露出认真的神色。
白鸟夕弥闻言,停下了手中写写画画的铅笔,目光瞟过窗外的樱花树,想了想开口道:
“不可否认,姨妈说的是对的,无论是父亲和母亲也都和我说过这样的观点,我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对错,人还是自私点才能过的好。”
听着眼前少年口中的话,北川美夕子眼神变得明亮了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白鸟夕弥却又缓缓开口道:
“我曾经读过一个故事,故事中讲述了男主从小到大的变化。”
他将目光放在自己手中的本子上,缓缓地翻动着之前写写画画过的每一页。
“男主小学的时候性格就不是很好,喜欢和别的孩子斗狠,经常和别人打架,就算鼻青脸肿也不长记性,初中的时候性格更是难以和人相处,也只因为一两句口角不和,就做过把食堂的饭碗扣在别人头上这样的事情,也有过受了委屈就在校外打过群架的经历。
高中的时候倒是收敛了一些,和别人最多也只是吵架,动手打架这样的想法有,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等到了大学,面对和自己性格不合的人,也都懒得搭理,对方爱怎样怎样,开始学会利用规则来保护自己,后来进入了社会,再遇见那些不可理喻的人,以及各种不公平的事情也都是一笑而过,似乎一切和自己利益不相干的事情都不能引起他心里的波澜,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白鸟夕弥顿了顿,似乎是说的有些口渴了,抬起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随后将其放回去继续道:
“我从不觉得故事中的男主后面是变得有多么的懦弱,我甚至认为,自己也应该是像故事中的那个男主一样,早点清楚事情的利弊,早些看清这世间的真相,或许生活会过的简单一点,也会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
“但是,很可惜,我好像做不到。”
白鸟夕弥笑了笑,将手中的本子递给北川美夕子。
“当我亲自看到她被打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温柔什么的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垃圾就要区别对待才可以。”
“……”
听完眼前的少年说完这些话,北川美夕子没有再开口。
美丽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将削好的苹果放到一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本子,低头看去……
是画。
刚开始瞟了一眼,她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涂鸦,但仔细看过去,她忽然愣住了,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抬起手,指尖拂过画纸上的一张张肖像,上面是从刚才自己削苹果开始,对自己每一个瞬间的记录。
肖像画上甚至精细到对自己每一个表情都复刻了下来,特别是眼睛,画的尤为传神。
手指翻过十几页,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刚才自己向他说道理时的时候。
“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只有那些不理智的人,才想去改变环境适应自己。”
“很可惜,我似乎是后者……”
白鸟夕弥的话语适时地出现在耳边。
抬起头,春日的光落在他浅笑的脸上,让本就英俊的他显得更加完美。
北川美夕子捧着账本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原本工整的纸张都出现了几分褶皱。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白鸟夕弥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只有不理智的人,才想去改变环境适应自己。
这句话的后面还有半句:
但历史是后一种人创造的。
而眼前白鸟夕弥展现出高超的画技,以及之前展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格斗技巧,他都是在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也自然不会过什么平凡的生活。
他有资格去做出异于常人的选择。
北川美夕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只是过了两秒之后,她便抬起头朝着白鸟夕弥微笑道:
“说什么理智不理智的,如果夕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自然就很开心了,不过实在没有想到你画会画的这么好,以后有想要当画师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