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我这一走没有半个月回不来,梅梅,照顾好你娘。”他又想抱抱叶善,大孩子在跟前站着呢,不好意思。
人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叶善叫住他,说:“你回来。”
顾诚又往回跑。
叶善张开胳膊将他抱住,顾诚心满意足了,然后他发现,他的脚又像是生了根,迈不动了。
“要不,还是明早出发吧,也不差这一晚了。”
叶善拍拍他的胳膊:“早去早回。”
顾诚:“你真不跟我一起?”
叶善:“……如果过了十五天你还没回来,我去找你。”
顾诚跟他爹娘辞行,他娘说:“这也太晚了吧,怎么说风就是雨,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爹说:“现在走也好,天热,白天赶不了路。”
他娘说:“那你早去早回。”
他爹说:“你这次回去多住几日,好好劝劝族里那些老家伙,别没事老磕牙拌嘴,牙都没了,怎么就不消停呢。”
他娘说:“要是日子久,把善善也带着吧,你俩个也互相有个照应。”
他爹说:“那……”倒可以。
“那倒是不必!”顾诚没好气的重重插话,瞪他爹,一副你现在过的好,见不得我好的架势。
而后朝父母随意一拜,“我走了。”
顾夫人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小夫妻感情好。”
顾国公属实冤:“我说什么了我?”
岂料,顾诚去而复返,叫了声,“爹,最近云州那边可还好?”
顾国公协同皇帝处理国事,闻言奇怪道:“云州?怎么了?”
顾诚了然:“没事了。哦,对了,梅梅回家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顾诚点了两名随从同行,他有通关令牌,开了一角门就出发了。
他本就是风风火火的人,娶了个说到做到,做事比他还干脆的媳妇,就算是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不觉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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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直到天光大亮,顾府的老太太和夫人都用了早膳了,坐一起说话。
年轻的时候总会奇怪,岁数大的怎么话那么多,同样的话颠过来倒过去重复的说,也不厌倦。直到自己也到了这个岁数,东家长西家短,自己的事孩子的事轮番的说,车轱辘碾过一遍又一遍,竟也觉得津津有味。同样的观点,同样的事不断的重复,仿佛是失了忆。或许,某些时候,这些话也不见得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生活的美好,值得期待的未来,以及接受并不美好的现实,又或者警醒自己往后的日子该注意哪些。岁数大的人似乎总有很多的生活感悟,提到一件事又总会忍不住穿插自己的看法和观点,批判或赞扬,将一件事拆解的七零八碎,啰里啰唆,又乐在其中。
这对婆媳熬过了早年的磕磕绊绊,现在好的跟一对亲母女似的。顾夫人心里感到快乐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小遗憾。她也是当婆婆的人了,然而她的儿媳妇跟她一点都不亲。连个磕磕绊绊的机会也不给她,因为平时根本不接触。回想早先相处的光景,像是一场梦。
顾夫人说:“顾诚一走,她都不来陪我们用早膳了。”嘴上有点小抱怨,随即又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她和小诚好好的,他俩个过的好,当人爹娘的还能说什么?”
“唉,感情这么好怎么就不能整出一个小孙孙给我玩呢?”
顾老太太望她一眼,俩女人无聊对视。年岁大的人喜欢催生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人们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枯燥无聊,小孩子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大人制造麻烦,鸡飞狗跳中,让生活充满乐趣和生机。
越是日暮黄昏的老人越希望儿孙满堂,喜欢看孩子满地爬,大概唯有这样便能消减对死亡的恐惧,仿佛生命真的得到了延续。
顾老太太对曾孙的渴望比顾夫人只多不少,不过她永远比顾夫人多一份深思熟虑的开阔、稳重。
“要是我顾家注定到了这一代无后,那也是天意如此。大概是祖辈杀孽深重,报应到这一辈了吧。”
顾夫人:“娘,你也真敢说。”
老太太笑:“这有什么敢不敢的,虽说是保家卫国,却也是真真要了人命。就我老婆子当年战场上,手上的人命也数不过来。所以你也别感叹什么没有亲生孙子了。要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不让娃娃投生到我们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怪不得谁。你要是真想抱孙子了,等再过几年,俩孩子再成熟些,也想要孩子了,就从旁支过继俩孩子,一男一女凑一个好。”
顾夫人叹口气,面上恹恹的,心思一转,强颜欢笑的乐了下,“哪里还要什么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啊。咱们不是现成有个大孙女吗?咦,她不喜欢出来,怎么也不让梅梅出来拜见我们俩位老人家啊。”
顾老太太:“什么?梅梅什么时候来了?”
顾夫人:“听你大孙子说昨儿来的。要不,看看去?”
老太太:“走。”
二人在院门口站定,敲了半天门,终于将院门敲开了。
梅梅亲自来开的。
顾夫人:“自己家,没事把院门栓那么紧干什么?进贼也偷不到这院。”她作势要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