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大义凛然。
“一家之言罢了。”
浑身铁链的犯人居然出声,脸上笑容有所收敛。
江闻则又摇了摇头。
“那你说说,掘地及黄泉的行为是什么意思?鲁隐公元年中写着,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我看就是这做儿子的,假惺惺地说死了也挺清静,母亲则讽刺道,像你能够活着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此话一出,牢房内外的几人都瞠目结舌,只觉得荒谬无比。
只有那个被铁钩穿过琵琶骨的犯人慢慢点头,沉默不语。
浑身铁链的犯人摇头叹息:“你说的越发荒唐了。书中后面写到‘遂为母子如初’,岂不就是两人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
江闻放肆大笑了起来,杯子里的酒都洒出来,良久环视着常氏兄弟和两位狱友。
“哈哈哈,微言大义正是如此!记不记得我前面说过的,武姜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大儿子!如初就不可能和好,和好就不可能如初!”
等到笑声停下,牢房内早已经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猜想,大夫颍考叔不光是出主意让郑庄公挖掘地道,而是献上了一个跨越幽冥的招魂方术,才让郑庄公能在黄泉之隧和早就被杀死的母亲见面!”
常氏兄弟瞠目结舌,他们仿佛察觉到了江闻精神上的异常,怀疑他已经疯了。
但浑身铁链的犯人却眉头紧皱,苍白过度的脸上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则传说。颍考叔后来舞旗夺车立下大功,却被人背后射箭而死。郑庄公为此拿出猪,狗,鸡等祭品,由巫师领着一起念咒三日,颍考叔的冤魂就还阳,暗箭伤人的公孙子都被缚魂索命,随后自刎而死。”
江闻沉默了一会儿:“幽冥之时古有以也,有谁能说得清楚呢?颍考叔或许也没想到,他当献上黄泉之隧的方术,最后还了自己一个清白……”
启发江闻的是白莲教黄护法临死前的狂呼。
他脑袋里似乎潜藏着许多可怕的讯息,然而竭尽他所能,都无法描述其中的诡异,因此只透露出了一些古怪的传闻。
他的描述里五花八门,比如福州城中的由来已久的幽冥巷、髑髅太守,还有孙策之死、闽王凿泉视鬼,但这些都和玄之又玄的幽冥有所关联,让江闻不得不用最大的想象力,试图还原着这一切。
更让他无法轻视的,是西晋郡守严高筑子城时凿出西湖,就传闻凿到了地层深处的海眼,才最终引出了湖底古庙的见闻。
没错,又是魏晋!
他可以不做过多的恶意猜测,却唯独对这些擅长惹事的魏晋挥犀客丝毫没有好感——琅琊严氏出身的太守就算自己不惹事,还能阻挡其他魏晋世家门阀在其中动手脚吗?
江闻本不愿意管福州城中发生的变故,更没有办法将榕城中三山两塔间这些光怪陆离的诡事联系组合在一起,但现在看来,已经从黄护法口中猜到了一些真相……
有人在下棋。
有很多人在下棋。
这个乱局浑水之下疑点重重,人人都以为是棋手,想要下一盘以天下人为棋子的大棋,却不知只要跨入其中就沦为了又一枚浑浑噩噩的棋子,只能被局中的大势所逼迫行走,再无办法抽身离开。
江闻出言震慑住了全场,表情却突然缓和了下来,走到牢柱旁看着瞠目结舌的常氏兄弟。
“实不相瞒,现在还没到我入局的时候,因此我是不会走的,凶手到底是谁我也不感兴趣。”
他笑得很和善,注视着面声怒色的常氏兄弟,仿佛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如果你们能出去外面,把一样东西拿过来,我或许能让你们死去的师父跨越幽冥,亲自来见你们一面……”
江闻把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一股刻意的蛊惑。
“你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