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不到一炷香时间,你小心魔障缠身、警惕黑白煞出没,更要小心宴仙坛上的人!你若是无法及时逃出仙雾,必然跟那些赴宴之人一样,从此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元化子苍老的手猛然抓住江闻,“等等,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元化子游移不定地说道。
“我刚才见到石罅里有不朽崖尸,都是历朝历代的升仙遗蜕,他们身上可能也有太上步星升纲箓种子!”
此时,老道士服用了解丹毒的药丸后,精神明显恍惚了起来,艰难说完想说的话后,便定定看着江闻。
那浑浊老迈的眼睛似乎在看他,又像是看着别人,嘴里只有一句话缭绕不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一定要活着……”
江闻拔剑四顾,感觉到一股难言喻的苍凉,最终还是一头闯进了缦亭峰的磅礴大雾之中。
…………
宴仙坛上仍旧是红霞流转,大雾弥漫,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不清的混沌之中。江闻脚步坚定地走着,影影绰绰的周围仿佛有无数的身影徘徊。
它们逐渐化为人形,癫狂迷乱地在雾纱之后狂蹈起舞,用无形的残忍仪式、无声的恶毒谩骂,诅咒着踏入这片仙雾里的不速之客。
江闻强忍着追击出剑的冲动。
他有一百种武功可以瞬发即至地命中,还有一百种武功可以轻取敌人的性命,更有一百种武功可以力挫胆敢还手的恶徒。
江闻握剑的手越来越紧,随着仙雾里的人影憧憧,他浑身上下都沐浴在曾经浴血厮杀的终极战斗之中,两眼中杀气与煞气冲霄而起,此时就连洪熙官在他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他仿佛看到手持长杖的老者须发飘飞,如蟾鼓腹声如雷鸣;铁塔般的番僧头有凹陷,拳掌猛烈已挟带风雷吟啸;华服扭捏之人看不透行踪,手持利刃幻化出无数残影越来越快;将长剑挥舞如长枪大戟的伟岸汉子,手中阴寒内力涌动不息,略一接触就感觉身体都要冻僵……
可他知道这些都是幻景,是内心最深处的戒备幻化出来的恶意形态。江闻更知道,只要他报以警戒、仙雾就会回以毒视,十倍百倍地激发出内心的情绪。
架壑升仙宴是什么地方?
慕道之人向往羽化登仙,这就是众仙云集的青冥钧天;向死之人渴望解脱,看到的是就是蜕化长生的昆仑仙境;求知之人想要学究天人,这里就有老子紫气东来教授藏入名山的天地至理。
这里应有尽有,这里一无所有,这里死路一条。
“都是假的……不要被魔障迷惑……”
就在江闻和自己内心的杀意纠缠不休的时候,忽然走到了一处仙雾坍塌的处所。
抬眼先看到的是万丈高空中烁烁放光的北极星辰,如帝王般君临着此处夜空,就连最皎然的明月,都夺不走紫微星的超然气度。
“话说回来,为什么一定是在北辰高拱,仙雾才会有所衰退?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
江闻自言自语着,正想要深究这个问题转移思考,却被另一处骇人的场面夺去了注意力。
仙雾坍塌的范围除了高天景象,还有地上的四个人拱卫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四人胖大、中间蜷缩,正好是这片空间的方圆。
那里除了江闻十分熟悉的六甲神将,还有一个在地上痛苦蠕动的身影。一见江闻想要靠近,四名神色癫狂的力士警惕地站起身来,踏地摇头着以神打法门,摆出合击的姿势不肯退缩。
但即便没法靠近,江闻也能看见地上的人此刻模样诡异——那里似乎是个人,又完全不像个人。
因为从来不会有人身体是臃肿半透明,还能够看清五脏六五、脑髓骨骼的!
地上的东西身体抱成一团,躯干膨胀到离奇的地步,大量脂肪积累于苍白的肌肤腠里下,表皮因为膨胀而紧绷到宛如透明,底下纤毫都可以辨认。
这东西明明穿着红阳圣童的衣物,为什么变成了肉虫似的怪物?!
江闻继续看去,再次确定了能量守恒定律还在发挥作用。
原先干瘦枯削的白莲教圣童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么多脂肪。透过半透明的肌肤,江闻能看见它身体里的骨髓、肌肉、结缔组织已经退化,胸腔内脾肺肝肾等器官正迅速溶解,只剩下气管、心脏、脑萎缩保留,干瘪皱缩得像是一颗颗葡萄干粘在体内。
某种不明物质,似乎正融化着他的内体,压榨出身体里所有可用的能量,储存为皮下的半透明淡黄色脂肪。他的腹部像怀胎十月的妇人般高高隆起,懵懂地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而颤抖痉挛着。
“冰肌玉骨……换骨销肉……”
江闻喃喃自语着,看见了红阳圣童手旁那留着牙印的灵芝般枯植,鬼使神差地将恐怖景象,和道家的传说联系到了一起。
他这是吃了长生不死药!?
红阳圣童似乎进入了某种蜕变的紧要时刻,以双腿为主的肢体开始了萎缩,慢慢缩进了躯干内部。此时身体又白又胖就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浑身上下筋肉腠里消失,原本干皱老迈满是伤痕的皮肤,此刻连皱纹都找不到一处!
仿佛有一股真火从四肢百骸烧起,红阳圣童痛苦地发出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