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求生欲念越强,刀法的威力就越大,而刀法越是凌厉,脑海之中就越是充满了邪知邪见,吞噬着他本该清明澄净的意识。
如果这些说法太过玄虚,那完全可以将他看作一个主动犯病的精神病人,前期的发作不过是装疯卖傻、激发潜能,但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真正万劫不复的精神病,相枢入邪六亲不认那种……
胡斐此时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江闻。
他不清楚这本刀谱拳经的来历,早逝的母亲和抚养他长大的平四叔也知之甚少,直到他遇到了江闻,感觉补全刀法的契机就在眼前。
江闻在广州城初会胡斐时,便是用形态殊异却同源同根的「胡家刀法」震惊了胡斐,才让这个倔强倨傲的少年刀客乖乖跟从——
若非江闻的年纪实在是对不上,胡斐必然认为江闻就是那抛妻弃子的混账老爹。
“不要这样看着我,徒儿。”
江闻叹了一口气,向着胡斐摊开了双手,显得很是无奈,“听我跟你讲个故事。”
“曾经有位高手跟你一样天赋卓绝,平日里没其他爱好,没事就喜欢琢磨武功,所以越琢磨越厉害。”
“直到有天,他和一位高手切磋时莫名落败,对方指出他在使出「提撩剑白鹤舒翅」之际,背上都会微微一耸,露出破绽。”
“高手才想起来,小的时候他被其父严格教导,在使出苏秦背剑这招时,背上有跳蚤痛痒难忍,被其父误以为学剑不用心,把他痛骂一顿,自此每到这招都会微微耸背、露出致命破绽。”
胡斐神色愕然,他已经听出了江闻所说的意思,但仍旧不太能够接受。
江闻叹息道“习武之人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即便是些微用招的破绽,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而你在歧路上走了太久太远,纵使想要回头是岸,也难以真正挽回了。”
胡斐看着江闻,成千上万次的挥刀让他双手生出厚茧,也锻炼得心境格外坚韧,但凡是他所认定的道路,一经选择便再无迟疑犹豫,就像他在生死之间的刀法,只要求生意志稍有犹豫就会饮恨,但他次次都挺了过来。
胡斐笃定地对江闻说道“毋需多言。只要传给我刀谱拳经的前两页总纲,我自然能将武功练至顶峰,再找那个男人报仇雪恨。”
江闻却又是一声深深叹息,仿佛叹得大殿中的空气都稀薄了。
“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把前两页念给你听。”
胡斐闻言浑身剧震,双眼瞬间眯成一条缝,这些年跌撞碰壁的记忆涌上心头。
娘亲和平四叔告诉他,这本拳经刀谱由于少了头上两页,而正是缺了扎根基的功夫和拳法刀法的总诀,因此不论他多么聪明用功,总不能入门,练来练去,始终不对头。
「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敛阴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遂,乃能利阳从心。万物之生,负阴抱阳,此谓「万法归宗」……」
通天殿中的江闻开始了朗声念诵,空阔殿厅之中除了此声针落可闻,只是隐约有一种低微震荡之声起伏,闹得他心绪不宁——
胡斐知道那只是他剧烈的心跳,此时的心脏搏动几乎要从腔子里跃出来。
但江闻越是念诵,胡斐的脸色就越难看,直到寥寥两页的总诀与拳招念完,他已是双眼赤红,如蛮牛一般怒视着江闻,双臂乃至身躯上的青筋都暴起贲甬,如蟠龙腾蛇般缠绕起伏。
这根本不是总诀!
不可能是总诀!!
“竟敢戏弄于我!这分明只是粗浅的调息法门!”
胡斐目眦欲裂地奔来,手握着柴刀宛如狰狞饿鬼,江闻则冷冷一笑,抬手将他制在了原地。
“粗浅吗?你若是和我一样登上武当山,进过紫霄殿,就会看见这「万法归宗」的牌匾高悬门上。一切修行武功,宗要都归于「道」,这样的功夫你能做到吗?”
很早的时候,江闻就从这门「胡家刀法」之中,体悟到了浓浓的道家意味,不论是绵绵之中的阴阳之道,还是刚柔主客间的运用之妙,都是秉承着负阴抱阳、抟气致柔的道义。
而要练好这门武功,须得从那些好勇斗狠的刀法凶招之中窥破,晋升到缓慢收敛、宛如不胜的境界,这也更让江闻怀疑到了武当派的头上,总觉得不论是这门「胡家刀法」,还是源头「百胜刀王」胡逸之,都和武当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元化子不久前曾提到过,武当派祖庭曾遭受过重创,清兵围攻武当山、炮轰玉虚宫,收藏功谱秘籍的金轮台也悉数毁于炮火,这些功夫到底是因故遗散还是被人刻意传授,就更难从局外人口中得知了。
但这也更让江闻怀疑了,为何广州城中之人会看在叛徒胡逸之的面子,就如此细心照料胡斐,乃至于不问世事的金蛇剑客都亲自出面,宁愿欠下自己一份天大人情……
话再说回胡斐身上,道家功夫源远流长,易学难精,按理说是不容易走火入魔的,而胡斐明明只是缺失了运养心境、打磨内力的法诀,却在外部环境、自身性格、周围压力的种种因素下,跳过了内功心法,将奇险诡谲的多变刀法作为核心,将刀法练成不折不扣的走火入魔——
其实在一开始,胡斐的力不从心和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