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原本的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上筹码只有襄阳城的三千守军、一万义军,根本无法支撑任何作战计划,哪怕想要守住铁桶不失都是空想。</br>但如果加上这些外部力量,或许他就能有一战的可能了。</br>两人就着作战计划推演许久,黄蓉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对郭靖嗔怒道:“靖哥哥,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该不会今晚又要在城上守夜吧?”</br>郭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br>“如今情势瞬息万变,襄儿、破虏又尚且年幼离不开娘亲,只能委屈你了……”</br>黄蓉脸上的嗔怒临到发作,却忽然破为笑靥,看得郭靖说不出话来,才知道自家娘子又在逗自己玩。</br>“放心,御敌之计我已经悉数记住了,靖哥哥你便在这里安心值守,等爹爹来了我会转告给他们,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不会有事的。”</br>郭靖听着宽慰的话语,此时似乎又出神地看向地平线,天地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拖拽着明灿至极的太阳,一点点坠入无形的黑暗深渊。</br>俗世的黄昏明明还没到来,但郭靖在地平线之下的恍惚交界地,已隐约看见了比黑暗更暗的事物……</br>“但愿吧……”</br>【汉水襄阳城,黄昏】</br>赶在击鼓关门前的最后一刻,蒙面的郭靖已经乔装打扮好,偷偷离开了襄阳城楼。</br>此时他正站在一具死尸面前,沉默不语。</br>郭靖有些怜悯地看着地上的死尸,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见到的那些蒙古牧民,每日逐水草而居,逢节日欢歌起舞,面前这个脸庞仍有些稚嫩的敌军,或许就是当年某个朋友的子侄,也如他们父辈一样受到征召,便辞别心爱的姑娘,盛满最烈的奶酒,跨上最好的骏马,头也不回地奔驰向了战场。</br>而再遥远,哦,或许也不算太遥远,郭靖自己也曾穿着这身衣服,站在西辽巍峨的花剌子模城上俯瞰天下,觉得全天下英雄舍我其谁。</br>如果那时候的故事继续下去,或许今天的郭靖就正穿着貂裘坐镇中军,成为挥师攻克襄阳的统帅。</br>可事情没有如果。</br>他的口才不算出众,因此没办法用漂亮的语言说出一番大道理,更没办法像黄蓉一样三言两语让人折服,但他的心智并不驽钝,相反还比一般人更加敏锐。</br>因为这份敏锐,郭靖察觉到了自己身份的异样,按师父们的嘱咐踏足中原四处历练;因为这份敏锐,郭靖能在杨康摇摆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候,逼着这个结义兄弟勘行正道;因为这份敏锐,郭靖在江湖行走的无数个选择之间,没有行差踏错过一步,凭着武功残害过一个无辜之人;也是这份敏锐,让他选择在花剌子模选择为百姓求情,制止了一场大屠杀。</br>也是在最后这个过程中,郭靖察觉到了自己和铁木真等人,刻在骨子里的不同。</br>他们眼里的征服是赤裸而暴力的,带着对其他民族的强烈鄙夷,就像郭靖当初之所以能够为花剌子模求情,是因为他在攻克城池中立下大功。</br>他们觉得以功劳换取的和平,可以。</br>但这份令蒙古人侧目骄傲的功劳中,本身就沾满了鲜血与眼泪,他根本就不是救世主,而只是一个杀了人之后虔诚吊唁的屠夫。</br>在年轻的时候,他还能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麻痹自己,认为或许这份抵抗会招来更大的仇恨,就不如用自己的计策瓦解对手,但当他看见铁木真的军帐里出现了南下侵宋的计划时,他再也无法麻痹欺骗自己。</br>那片在母亲和师父们眼中,昼夜思念魂牵梦绕的土地,即将沦为铁木真和他子弟们全新的猎场,他的选择难道能是亲自挥起屠刀,再用这些功劳骗取大慈大悲的名誉?</br>那时的郭靖终于知道,一切的祸首不在西辽和南宋的抵抗,而在于蒙古想要的征服,只要征服者还是这些人,那么他的功绩再大,也绝无可能救下大宋土地上的人们。</br>时光飞逝,如今重担再次压在了他的肩上,所有人都认为元军会在攻城拔寨、清除四野之后,才展开粉碎一切的雷霆一击,宋廷之所以命吕文德强行出城作战,也是存着半渡而击的想法。</br>但只有郭靖最为清楚,元兵绝对不会按他们的自以为是来用兵。</br>襄阳多年的局势早已形成僵持对立的局面,此时宋朝所没有料想到的意外事件,元廷也绝不可能掌握得更快,在双方信息差在微乎其微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反应速度。</br>不可否认的是,在积贫积弱的南宋面前,双方的差距是客观而全面的,元廷就像是一架雷霆万钧的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就不死不休,因此在对等的情况下,郭靖防守襄阳城,依靠的就只能是更为灵活机动、轻捷剽勇的武林中人,想尽办法来巧妙绕开腐朽没落的大宋制度。</br>况且郭靖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