圄的道理。”
陈家洛搀扶住文泰来的另一只胳膊,温言说道,“即便解救不成,大不了各位当家都进去陪你,也并未违背当初立下的誓言,有什么好说的?”
文泰来大为感动,还想要跟陈家洛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位年轻的总舵主已经转到了一处竹树掩映的处所,朝着貌似无人处开口道谢。
“多谢前辈妙计,若非如此,今日陈某一行恐怕已经殒身在光孝寺之中,化为无主孤魂了。”
陈家洛一躬到底,神情严肃专注至极,文泰来却见到一名枯瘦的老人和一位高挑美貌女子并肩而来,显然就是自家总舵主恭候的人了。
话音未落,老迈的声音就已经抑扬顿挫地响起。
“陈总舵主过誉了,老朽只是猜到了尚可喜必然带人埋伏,而广州府连日大雨不宜弓箭激发、火器突施,更不便铁骑劫营野战,因此才让你带人去将计就计。”
火器的利弊被枯瘦老者看穿,只见这名身材矮小、面狭而长之人,此时缓缓继续说道,“对方谋士也颇知兵,布下三招毒计环环相扣,幸好贪功冒进留下破绽,才给了老朽破阵的机会。更何况今日有老天保佑。”
“若此番是我那孽徒谋划……恐怕就连老朽也要丧命当场……”
说话的人神情显得心有余悸,可陈家洛却知道,这件事情并非如他所说这么轻松侥幸。
陈家洛的家学渊博包涵百家,对于兵书韬略也多有研读,但多数细节还是只能从叔父陈永华口中听闻,略知行军布阵并非纸上所说那般容易,书上简简单单一句“知己知彼”,就已经难倒了九成九的文臣武将。
先前老者的计谋,显然算准了己方人心不齐、通力不足的弱点,更知道这群人聚在一起的唯一目标,就是为了逃出活命,因此出谋定下了一出“死地后生”之计。
所谓的死地后生,乃是斟酌人心向悖之举,他料定一旦禅寺铁狱被人攻破,那些被平南王府收买串通的人必然逡巡犹豫落在队尾,唯独力主逃生的人能一往无前,故此心中有鬼的人反而会在火铳响起之时被击中殒命,为他们挡住致命一击。
随后的变阵掩杀更是神来之笔,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对方轻敌冒进,再以红花会群雄的实力,自然能将某些要人留在原地,换取脱身的资本,只可惜尚可喜老谋深算没有上当,才让这最后的撤退显得有些狼狈。
但这些筹划看似平平无奇,却没有一丝多余累赘的东西,出手如羚羊挂角浑然无迹,远远超过平南王府谋士那出杀机毕露的连环毒计,做足了请君入瓮的不染烟火姿态,每一步都克制在了对手的机心之上。
故此在陈家洛眼中,面前老者已然是运筹帷幄的世外高人,却不知道为何如此惧怕自己口中的“孽徒”?而对面这人自称“应无谋”,但行事却与这名字截然相反,唯独神色之中带着阑珊的意味,全无神机妙算的得意之色。
“应老前辈,晚辈还有一件事不明,不知您是如何得知,对方具体会在何时出手的?”
陈家洛谦虚至极地请教道,真心希望对方解说其中的关窍。
枯瘦老人捻须解释道:“金公绚此人我也早有耳闻,身怀卜卦、排星、观梅、演禽、书符、解梦诸法,用于行军布阵运妙如神,寻常人自然不能望其项背。”
他说得如数家珍,似乎胸中自有韬略丘壑,随后慨然而叹道,“然而天下无涯,自历以外还有图书、皇极、律吕、山经、水志、分野、舆地、算法、太乙、壬遁诸法,坟典巍然莫不各有成书,凡一千余卷统名曰《神道大编》,金公绚不曾见若,自然只能望洋应叹……”
在老者口中,平南王府首屈一指的谋士似乎也不过如此,这就让陈家洛更加好奇对方究竟是何等人物,可惜不管他如何旁敲侧击,老人都谦称只是湖海之间的一介散人而已。
“前辈、总舵主,我看这里并非交谈之地,江湖同道也多有伤势在身,不如暂且带人换个地方藏身为上。”
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开口说道,眉目神色间满是真诚之色,陈家洛这才恍然察觉此时不妥,便与面前的老人对视一眼,盘算起了心中的目标。
“老前辈,我看你们乘船前来,可否趁夜从水路离开?”
陈家洛望往向芦苇荡中那艘千疮百孔、修修补补的绿眉鸟船,随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红花会昨夜在城中打探消息,猛然见到这两人被王府高手围攻,那名高挑女子只能以精妙拳法以一敌三苦苦支撑,于是出手救下两人,但他们始终不知道这两人为何极力倡议,非要跑来这处与平南王府饮马渠一墙之隔的水泽之中。
“此事绝对不可!”
枯瘦老者立即否认了这个说法,但只是开口说着些语焉不详的话,“广州府外的水道虽多,但白日有官府战船巡弋,夜晚又有人魨鱼与水猕猴出没,凶险之处非比寻常,分明是条十死无生之路。”
陈家洛心中疑惑重重,对方开口拒绝虽然颇有道理,可他们能乘船出现在芝兰湖中,必然是用某种办法出入广州,却不知为何要含糊其辞。
“不知老前辈所指的是何物?”
“不是何物,是鬼!宋末崖门之战,十万宋人不甘亡国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