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大雁飞过霞光万里的山隘和苍蓝的天空,余晖晕在云边。黎溪镇位于南疆的偏僻贫困之地,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日暮归途,没什么人走在街上了。
衣无虞看着大雁,怔忪了一会,握紧手里的环佩,玉面光滑色泽明澈,通体呈现青绿色。
今天是她要离开这里的日子。
一个月前,娘亲病逝,她不得不拿着所有的细软添了一口体面些的棺材,只希望母亲九泉之下安息。
她与母亲约定好,为她下葬后就动身前往一地。
倏忽间眼前似乎被一段云雾隔绝,周围灰蒙蒙一片,漂浮在一片漆黑中。只有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若有似无地闪动着,她愣着上前,光点却跳到眉心消失不见,无虞陷入了回忆中…
女子依旧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无虞,娘为你取了这名字希望你顺遂无虞,平安喜乐却事与愿违,你跟着我受苦了大半辈子,你可知你并非南疆人。”
虽然早有准备,无虞还是紧张了一秒,“我…”
“你是魔族之女,当年我与魔王约定了,待他强大之时就会来寻我…”说到这里她眼睛发亮,但那光芒很快就黯了下去,“可他再也没有来,一次也没有…”
女子握着无虞的手心,低头将一个琉璃玉面的吊坠
挂到她脖子上。
吊坠的材质似乎非同寻常,可能是某种珍贵的宝石或者稀有金属制成。它的表面光滑细腻,闪烁着微弱的光泽,并不刺眼,反而给人一种柔和而宁静的感觉。
无虞疑惑道:“这是…”
“这是魔王信物,拿着它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娘知道对你不起,你或许会恨我恨他,我只有一件事求你——去见你的父亲一眼,让他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可他早就忘了你,母亲!”无虞晦涩开口,抓着玉佩的手却紧了几分。这个人给了她生命,却又将其抛弃,恨他杀他都抵不过十几年母女俩所经历的一切。
“他若是负责就应该知道我这个私生女在南疆是怎么活下去的,靠捡破烂,吃野菜,给人干苦力,缺衣无食,从小被人说没爹的可怜娃,受人白眼的环境下长大…无虞语气发酸,心头仿佛被一方利剑催逼着,喷出酸楚又恼怒的汁液。涓涓细流般倾泻而出,胸腔里尽是苦楚,“而他呢,在魔界享受天伦之乐,过着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恐怕连这王位也是靠穷兵黩武得来的!”
“住口——你…不能这么说…你父亲他亲手创造了一个时和岁稔,民殷物阜的盛世。连街上的一岁稚子都知道魔王品行端正,廉洁无私,他会流芳百世,不求你承他衣钵,只要别诋毁……”
一向柔弱顺从的衣灵第一次露出了恼怒的表情,指尖生生按住无虞的手,直到发白,凹出了玉佩的纹路,衣灵第一次爆发这么出强大的力气,根本不像一个患重病的人。
然而,一秒后,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因病痛脸上多了几分裂痕,嘴唇惨白,艾发衰容,仿佛刚刚的力气只是假象。
“那你为何不肯忘了他,难道要为这个负心汉守一辈子吗?”
衣灵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当然知道无虞没有说错,是她自己不肯面对这个事实。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魔王有可能忘了她,厌恶她,她爱得油然而生,因为一瞬间的悸动,情丝牵动,然后越陷越深,乃至相思成疾。
她像抽大麻般自甘堕落,不顾所有的节操廉耻,在无数的黑夜中反复思念着对方。
“我…此生只有这个愿望了,无虞…娘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对不起…”她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眼睛昏暗像洒了一层灰,是永尽的夜,不见天明。
“下辈子吗?…”无虞呓语着,“…是怎样的生活呢,有父亲,母亲健康,不求富贵,只求家庭幸福…”
“会的”衣灵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着笑,“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你一定要答应我去看他,好不好?”手被少女温热的体温覆盖,十指相扣,动作渐渐偃旗息鼓。
无虞抬眼望着经年失修的屋子,药香袅袅,浓白的滚烟像无边无际的枷锁,困其一生。她低头,碎发拢住瘦小的脸庞,眸色深深地注视着榻上的人,低低地道,似藏悲情:“母亲你对这世间的人都有情,唯独我,你最无情。”
“我答应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
她从回忆中回过神,露出了几分苦笑,想来刚刚是母亲逝留在玉佩上的印记。
下一秒,一股力道猛地撞了身侧:“喂,衣无虞发什么呆呢!赶紧回府给老爷太太做饭啦!”
那是个柳眉倒竖的少女叫阿秀,在这条小镇上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也算生活富裕,无忧无愁。此刻一袭青袍,眉间点了梅花花钿,阳光下明艳动人。相比于无虞那瘦小的身板,清秀长相,女子已经完全长开了。
“你出过南疆吗?”无虞没有理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