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麟还在和老师说话,但在肖艾尖叫的瞬间,他便下意识地拉开门往里冲。
还没进去,惊慌失措的肖艾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钱麟!”肖艾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像一只惊吓过度的鹿,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钱麟的胸腔里,他嘴上绝望地喊着,“钱麟!钱麟!”
钱麟立马抱紧肖艾,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了?”
这时,门口的老师也疾步走了过来,卫生间里面的灯坏了,他只能拿手机照明。
“有人!”肖艾说,“窗、窗户外面有人!”
钱麟探头一看。
隔间里还真有一个比较小的窗户。
他把肖艾拉到身后,本想让老师帮忙看着肖艾,谁想肖艾连老师也怕,冷不丁瞧见老师的身影,一下子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几乎黏到钱麟背上。
钱麟没法,只好单手拖着肖艾。
他往里走了两步,正好走到隔间里面,向窗外望了一圈,什么都没望到。
走廊被灯光照得惨白。
外面的雪也白皑皑的。
“人在哪儿?”钱麟问。
“窗、窗户左边。”肖艾结结巴巴地回。
钱麟索性走到窗前,推开玻璃,外面的冷风浸灌而入,像针一样地扎在脸上,吹得人直打哆嗦。
窗户左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钱麟看了一会儿,关上窗户。
“看到人了吗?”老师问。
“没有。”钱麟说,“可能走了。”
他拉着肖艾来到隔壁没有窗户的隔间,隔间很窄,还好他俩都年纪不大,勉勉强强能够挤下。
肖艾哆哆嗦嗦地尿完,以最快的速度把裤子和衣服一起拉上。
洗完手,走出卫生间,老师还在外面等着。
暖气和灯光一同覆到两人身上,可肖艾似乎还没从刚才那阵冷意中缓过来,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一直在抖。
“你是不是看错了?”老师对肖艾说,“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放假了,我们又在室内活动,没人去外面的走廊上。”
肖艾一声不吭地抱着钱麟的胳膊。
老师见状,叹了口气,扭头叮嘱钱麟:“你带他去观众席上休息,我重新找两个人来帮忙。”
钱麟带着肖艾来到他之前放衣服和背包的地方,抽出湿巾把连着的两把椅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两三遍,才让肖艾坐下。
肖艾的嘴唇隐隐发青,眼睫轻颤,眼下的黑痣暗淡无色。
钱麟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操碎心的老父亲,从背包里摸出围巾和手套让肖艾戴上,又拿出保温杯倒了一盖子热水递给肖艾。
氤氲的热气让肖艾煞白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他眨了眨眼,看向钱麟:“钱麟,我没看错,刚才真有一个人站在窗户外面,我看到他的下巴了。”
“我知道。”钱麟端着保温杯的盖子,“你先把水喝了。”
肖艾双手捧住盖子,低着脑袋,一点点地喝。
观众席这边的暖气不是很足,钱麟也把外套穿上了,他拿着保温杯,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望着肖艾肉嘟嘟的侧脸和圆得恰当好处的后脑勺。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肖艾的体质忽然变得很差。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对肖艾的排他反应?还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小时候的肖艾就是这样?
钱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他目光上移,落到了一直没有关闭的系统版面上。
探索度开始动了。
38%。
和躲在厕所的窗户外面偷窥的那个人有关?
从昨晚起,钱麟就在反复思考技术员所说的关键点,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最在乎什么,他人生中的转折点有很多,在这个年纪之前是他爸在工地上摔伤丧失劳动能力,在这个年纪之后是家里的负担越来越大,他妈几次劳累到昏倒。
在这个年纪里——
他没什么记忆了。
他甚至快要记不清这个冬令营的细节,只记得班上很多人报名,他并不想来,却也不想当班上的异类,便和他妈提了几次。
没想到他妈找人借钱,东拼西凑学费送他来了。
“钱麟。”肖艾的声音扯回钱麟的思绪,“你说那个人是谁?会是我们学校里的人吗?”
钱麟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搜寻馆内。
此时活动还没开始,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布置现场,其余师生原地休整。
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自己所在的一班。
周恒没在。
冯宿也没在。
隔壁二班的张老师代为管理一班的学生。
苏理和寝室里的另外几人都在,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那个人是男是女?”钱麟拿回肖艾喝完的盖子,拧上保温杯,“你看清楚了吗?”
肖艾默了片刻,摇头:“我没看到那个人的脸,只看到下巴。”
顿了顿。
又说:“但我觉得应该是男的,他很高,比窗户还高,我抬头都看不到他的脸。”
钱麟皱眉,他想到了一个人:“像不像周恒?”
肖艾转头看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