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身体实在太不好,从生下来就缠绵病榻。活下去已是勉强,他也从来没想过成家生子的事。
但和他同龄的其他人,确实也早早成家,孩子满地跑。
习惯了不想这些,即使现在身体康健,也依旧没起过任何念头。
但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大多晚婚,生很少的孩子甚至不生孩子。
比如二十多岁未婚的柳凝丝,三十多岁也未婚的贡曲文,四十多岁结婚不育的夏云。
大家都在做喜欢的事,不把成家生子放在首位。
他就也从来没想过成家生子事情,不考虑自己,同样也没考虑过宋泊简的。
但现在李奶奶提及,他好像被迫直面这件事,不由得开始思考。
但根本想不到。
单是想想宋泊简身边会多一个人,他就下意识逃避,没办法接着想下去了。
晚上回去,邻居家还在晒渔网,可能是在晒新捞上来的网,更腥了。
巫澄还是没好意思和宋泊简说话,但也实在忍不下腥味,悄悄凑近,再次把脸埋在宋泊简肩膀上。
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淡不可闻,反而粘上了浓浓的晚饭调料味。
他闻着这个味道,满脑子都是晚饭的菜品,剥好放在盘子里的皮皮虾肉,还有宋泊简看自己舌头的眼神。但下一刻,又想到李奶奶提过的那个“到时候”。
登时无法呼吸般,胸口发闷,脑袋也晕乎乎的。
回到房间就逃避似的,着急忙慌收拾了东西去洗澡。
在小小的浴室闷了一会儿,再出去的时候又能感觉到腥味。
回到房间紧紧关上门,忙不迭躺到床上。
他晚上踢被子,自认睡相不太好,很自觉的贴墙躺好,把外面的位置留给宋泊简。
可床实在是太小了,即使他贴着墙缩到最小,也只留下很小的一片位置。
他默默看着那片位置,一缩再缩。
睡衣和被子摩挲,房间里窸窣声响。
宋泊简听了一会儿,拿着衣物去洗澡。
房间门关上,床上的少年放松身体,张开手臂平躺,无声松了口气,继而又忍不住心烦意乱的叹气。
李奶奶说的那些话尚且建立在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身上。自己和宋泊简却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甚至说不上更深的联系。只是阴差阳错,死去的自己来到千年后,从此就一直跟着宋泊简。
如果有天宋泊简身边真的有另一个人——不管是恩爱两不疑的结发妻子,还是同样叫他哥哥的兄弟,抑或是青睐有加的知己。
巫澄都没办法接受。
想想都觉得很烦。
收回手臂,他缓缓翻身,躺到宋泊简的那半边床上。又忍不住翻回来,来回打滚。
咔哒一声,开门声响起。
巫澄停止动作,慌张看过去。
宋泊简站在门口,目
光几分犹豫,落在巫澄身上,又带上笑意。
少年现在半截身体都落在外面了,撑着上半身看过来,眼睛水汪汪的带着烦躁和诧异,隐隐还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滚了多久,被子皱皱的,刚刚洗好的头发现在乱糟糟的炸着。
宋泊简合上门走过去,问:“怎么了?”
床上的少年没说话,缓缓扯着被子,又翻回原来的位置。
他依旧给宋泊简留下一半的位置,宋泊简把皱巴巴的被子整理好,坐下。
充当睡衣的T恤柔软单薄,身体的温度和沐浴露的香味一齐传来。
巫澄默默看着宋泊简的背影,想了些有的没的。
就像上次那样想的,自己很无趣,在千年后的世界,宋泊简就是他最重要的支撑。但宋泊简不是。他有亲朋有好友,以后说不定还会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他就会围着他的小家庭转。
明明知道那可能还要很久,但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巫澄就无法忍受。
对自己来说,宋泊简是非常重要根本没人能取代的人,但对宋泊简来说,自己就是个拖油瓶吧?如果没有自己,爸爸妈妈不会去世,他也不需要随时带着自己,教自己说话教自己认字教自己读书,而自己不会骑自行车就算了,甚至连剥虾都会被扎到。
晚上被扎到的地方现在又开始疼了,难受得心里也跟着泛酸。
宋泊简还在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巫澄默了很久,脑海里各种想法转来转去,他自己都找不出头绪,更不知道怎么和宋泊简说。
可偏偏宋泊简的关心好像柴油,让他心里那把火烧的更旺。
他哽了两秒,闷闷回答:“我很笨。”
“不笨。”
宋泊简把被子整理好,和巫澄并肩躺好,微微偏头看身边的少年,佯装生气,“谁这么说我们家好心小可爱啊。”
可巫澄实在高兴不起来,他吐舌头给宋泊简展示伤口,又说:“就是很笨,什么都不会,吃虾都会被扎到。”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泛着红,舌尖似乎都肿起来,在眼前一扫而过。
可现在实在是离得太近了,两个人挤在一米二的床上,肩并着肩面对面,那截舌尖尤其近在咫尺,好像微微低头